惠水城,依旧如四年前一般繁华,车水马龙行于路,舟来船往过于水。只是,柳非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变化。繁华的大街上,衣衫褴褛的乞丐比之四年前多了不少。而运河上也出现了许多原本用来载物现在却塞满穷苦人的货船,看着那如同货物一般挤满船舱与甲板的人群,柳非云心中很不舒服。 作为前世的现代人,对于古代社会普通百姓的苦痛,他也只是停留在历史书上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如今站在运河码头上,看了这等情景,不由得想起那句道尽穷苦百姓苦难的名句。“伤心王朝兴衰处,万千宫厥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柳非云不自觉低声吟道。柳噬虎与修武一途天赋极高,可对于诗词歌赋,那就是十点懂了九点,一点不懂了。“少主,你还懂得文人那些酸词腐句啊!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少主,叫少爷也行,叫公子也行,记住了嘛!”柳非云道。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对于一些称谓的特殊含义,柳非云早已知道了。比如“少主!”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被称呼的,在正式的场合,只有拥有一定势力的世家大族的未来继承人才有资格。当然,一些完全不够资格的纨绔子弟喜欢被自家家奴仆从奉承胡乱称呼是另一回事! 柳世豪虽然只是个伯爵,封地仅有一乡之地,实领不过几千户。但他是从领军数万的军帅的位子上退下来的,有一帮军中旧部自甘为奴追随他到了领地,所以他才能培养起一支数百人的虎威铁卫做为私军,完全不惧往昔的旧怨来他的领地寻仇。再说,他还有县尉的官职,管着一县的数百乡勇,在他的财力私补下,军中旧部的操练下,战力也不是其它地方的乡勇可比的,自然也是只听从他柳世豪的号令。而楚碧荷经营着绿柳商行,素有云州女财神之名,凭借赚来的巨量财富,也是养了数百名的江湖人士做绿柳护卫,其中不乏修师境的人阶高手。拥有领地贵族的爵位,拥有战力强悍的私军,把持着一县乡勇,拥有海量的财富,拥有不比江湖中一般小门小派差的众多绿柳护卫,这些力量综合到一起,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地方势力了。做为这股势力的继承人,柳非云是有资格被人称为少主的。只是,他并不想在外人面前高调张扬,特别是身处他乡异地。 “是少…爷,啊不,是公子,少爷都是用来称呼乡下土财主的兔崽子们的,叫公才不俗气,只能叫公子,公子是吧!”柳噬虎陪笑道。“不俗气?什么叫不俗气!那叫文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是是是!公子说的对!”柳噬虎忙应道。“话说公子,这伤心王朝兴衰外,万千宫厥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啥意思叫啊?” “好一个伤心王朝兴衰处,万千宫厥尽做土,兴亡唯有百姓依久苦,这位公子,敢问高姓大名!”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柳非云转身一看,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朴素干净的儒衫穿在身上,尽显儒雅之姿。而在他身后,几个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女与两个显然是战力不俗的修武者相随。 柳非云看到这有些组合怪异的人群,先是讶异,然后赶忙上前行了一个世俗通用的晚辈礼道:“您老人家折煞小子了,小子云州安雅郡柳云!唐突说了几句胡话,不想让您听见了,让您见笑!” 老者一笑:“云州安雅郡,柳云,倒是与那千夫所指的柳屠夫同郡同姓!难得你不像那柳屠夫那样杀心太重!心中还知穷苦百姓的疾苦,想来是同姓不同宗吧!” “呃!”柳非云脸色略显尴尬,看来老爹的名声在帝国内实在不咋地。“嗬嗬!看你言谈举止,衣装打扮,显然不是显贵就是大富之家的子弟,是吧?”老者笑问。 “您哪里话,家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家中有点余财罢了,敢问尊名是。” “老夫一腐臭酸儒罢了,常被人叫做洗砚客。你看这货船所装载之人,大多都是自卖为奴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何其凄惨!” 洗砚客看着渐行渐远的货船,悠悠的说道。“是啊!只是小子记得几年前,虽也有自卖为奴的事情时有发生,却远没有现今如此之多啊?却不知道这是何故,您可知晓!” 柳非云好几年未曾下山,对外面的情况并不太了解。洗砚客道:“唉!想来你是才离家入世游历吧!这些年来,仁天子的龙体是愈来愈差,很难似从前那般勤理朝政了。现下朝堂之上权贵当道,诸皇子忙于争夺储君大位,而地方上更是豪强并起,独霸一方,鱼肉乡里,谁又顾得上,看得见,百姓的生死存活啊。如今这大陈朝啊!唉!不说也罢!”洗砚客不断叹息! 柳非云也是随之一叹,道:“小子明白了,多谢您指教!只是苦了这亿万百姓!就是不知如此多的百姓要是没有了活路,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洗砚客又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好!小伙子,你身在富贵门,却怜百姓苦,已经很是不错了,更是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比那些只知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 柳非云又是很不自然,忙称不敢受此奈奖。话说他原本就是打算这次回家后,能够痛痛快快的过一下纨绔子弟的瘾呢,以偿前世的白日梦之愿。 “诺!我们的船来了,小伙子,后会有期了!”洗砚客望着赿来赿近的一艘朝廷的官船道。柳非云看那官船虽并不怎么华丽,甲板上却是站了一队甲士,虽不及自家铁卫的杀气凝重,但也是威武不凡,几名身着官服的官员站在船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