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非云近似于废话般的回答，常献之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常献之点点头，复又问到：“那个混蛋又是如何评价太子的？” “混蛋！？您是说推荐我来向您拜师的那位？呃……他倒是说过一些看法！他认为……认为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就是有些太心急了些！” “心急！？呵呵！怕是他的原话更难听吧！果然，他还是不看好太子啊！可他既然不看好太子，又为什么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让你来趟这浑水！他应该让你尽量低调，不显山不漏水的安安稳稳的在长洛混个几年才是！” 柳非云又是一阵无语： 周半瞎的原话当然更难听，他可是一点也瞧不上这位太子爷。 “太子登基之日，必是天下大乱之时！” 这样的话 柳非云哪里敢向常献之说。 至于周半瞎为什么要自己来拜常献之为座师，他没说理由，自己现在也还猜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法回答常献之了。 柳非云正发愁如何回答常献之时，常献之却又自顾自的说道：“那个混蛋做人做事，连我都猜不透，又何况你这个毛头小子！我还真是傻的可以！竟然还来问你！难怪那个混蛋总是叫我傻书生！” 说完，他又是一阵苦笑 ，然后看向柳非云，继续说道：“既然他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总有他的道理！至少在他看来，你是个可造之材。既然如此，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教你！希望你也用心用力的去学，以便将来能成为一个能文能武的栋梁之材，为帝国尽忠 ，为天子效力！” 柳非云赶忙表决心：“座师放心，非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教诲！”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吧！……唉！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对太子多少少都会有些芥蒂！这与你心中有没有百姓无关，谁让你是领地贵族的嫡子呢！而太子，一向是主张削藩的！可你要知道，如今的这些领地贵族，已经是尾大不掉，甚至是强大到了要反客为主的地步了。如果继续做视他们膨胀下去，用不了多久，帝国就会再次陷入诸侯并起，群雄争霸的乱世！到时候，你柳家小小的一乡领地，又如何能自保！所以，你必须要倚仗朝廷，帮助太子，完成削藩大业，才能保全家族，甚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常献之显然并不怎么相信柳非云所表的决心，继而试图用道理说服柳非云。 柳非云虽然并不赞同常献之的话，但他也不会去辩驳，而是避重就轻的问道：“座师！太子要削藩，要收回所有领地贵族的领地，这天下人都知道！那么，这些领地贵族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吧！太子难道就不怕现在就逼反了他们！太子又有多少把握能够镇压他们？” 常献之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哼！反！？他们若是现在有这个实力，他们早就反了，又何必再推出个四皇子与太子争大位！即使有人狗急跳墙真的反了，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跟从！况且，朝廷的百万大军又不是摆设！” 柳非云心中一叹：这位座师老爷子还是太天真了啊！或者说，不是天真，而是对兵事太不了解啊！ 常献之似乎意犹未尽，继续给柳非云提升信心：“再说了，那些有反叛之心领地贵族，想要造反，就得需要大量的人口为他们提供兵源与劳力。而他们所领民户数量都有限制，想要获得更多的人口，就只能通过私蓄奴隶的手段来实现。非云，你们柳家这次全歼北荒十七部，怕是没少偷偷私藏超额的奴隶吧？” 柳非云并没有抵赖，坦然说道：“是！按照帝国相关律法，我柳家现在领四千民户，最多可以拥有四千户奴隶，折合两万四千人。但实际上，仅仅这次所收的北荒奴隶，就有一万数千，加上原有的，至少超额万人！不过座师请放心，我柳家绝无反意！” 常献之也是微微惊讶。 “居然超额这么多！唉！连对朝廷最为忠诚的乐安伯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有异心的家伙啊！也难怪太子会心急如焚，对奴隶制深恶痛绝，时不时会有要废奴的言语！奴隶制啊奴隶制！这个延续了数千年的毒瘤，的确是到了该铲除的时候啦！” “废奴！？太子殿下不但要削藩，还要废除奴隶制？” 柳非云这次真的是有些被震住了，见四周已经没几个人影，忍不住低声问道。 常献之点点头道：“不错！只是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你也不要传出去。非云！你不要舍不得你那几千民户，几万奴隶！只要你能帮着太子完成中兴帝国的大业，太子还能亏待你柳家不成！你就不想将你柳家的爵位再往上升一升！你就不想帮亿万穷苦百姓脱离苦海，救亿万奴隶重获自由之身！非云，你还有没有当初的那颗爱民护民之心！若是没有，那个混蛋又何必让你来找我！”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柳非云的宅院门前，周围再无一个行人。 借着门前的灯火，看着满头银发的老者，柳非云一时语塞。他不是不想用虚假的言语安慰应付一下老头，但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心忧百姓心忧帝国的读书人！一个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头。 周半瞎曾经说过，常献之只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可怜人！ 他今日对自己说了这么多的心底肺腑之言，甚至说出太子的隐秘，无非就是病急乱投医，想为太子能拉一个帮手是一个帮手罢了！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太子此时看似风光实则举步维艰的处境。 柳非云在常献之期望的注视下，最后鬼使神差的低声答道：“座师！我会好好想想您说的这些话的！我现在脑子乱的很！实在没法给您什么承诺！” 常献之先是有些失望，继而苦笑，随后又是释然，轻笑道：“果然是那个混蛋的看中的人，呵呵！若非如此，那个混蛋又怎么会……罢了罢了！今晚也是我酒喝的太多了些，话也太多了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么多！好啦！你也到家了，就不用在陪着老头子我吹这有些凉意的深秋晚风了！快回去早点休息去吧！至于我的那些话，等你想明白想透彻了再与我说吧！” 说完，常献之陡然加快了脚步，快速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