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对于李群来说,这十分钟,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虽然,谈不上苦苦哀求,但,至少,也得说上个,走投无路下的最后选择。 若不是,几年前,他李群在梁志这里留下了一份香火情的话,或许,就算是李群抓到了丁陈二人的命门,但,若是没人助力的话,那么,李群最后也只能够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纵观历史,你会发现: 只要是掌握了巨大的权利的人,无一例外,其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机遇,而,往往,这份机遇是来自于其人生中的贵人。 唯有贵人相助,危机才能消弭。 对此,李群深信不疑。 好在的是,至少,藤原这个贵人,给了他李群不少的机会。 但,话说回来,说到底,他藤原八郎既不是军方,亦不是伪政府的高层,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侨胞商社会长,当然,这个会长,拥有一层足够让不少将军畏惧的贵族底色,也在军方内部和本土高层,有着一定的政治人脉。 俗称,政治掮客! 不过,相比于只能够牵线搭桥的其他掮客,但,藤原八郎除了牵线搭桥,还能够亲自主导谈判事情的走向,无疑,这一点,才是藤原八郎的“特质”。 “梁桑,这位汪先生,感觉如何?” 不远处的会客厅内,藤原八郎,悠悠的走入了厅内。 一进门,藤原也没客气,随口就将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如果说,李群只是半个站在己方阵营的人的话,那么,梁志就是完完全全的站在藤原八郎这方阵营的排面人物了。因此,当面对政治立场截然不同的二人时候,藤原的态度亦是截然不同的,当然,这和梁李二人所担当的职务,也有所关系。 一个是,特务,一个是,官员,自然是不同的! “呵呵,不瞒藤原先生说,相比于这一位,我还是更喜欢性格较为温和的周先生。而且,在政府内部,周先生的声誉也非常高。” 尽管嘴上没说对汪某人的看法,但,既然梁志提到了周,那么,这就已经可以看得出一点:至少,在汪周二人中,更多的人或许会选择周。 脸上,带着一丝尬笑,梁志不痛不痒的,也背刺了这汪先生一下。 汪周二人,虽然是,伪政府的双巨头,但是,不管是在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有所不同,而,这些个人特质上的不同,又带来了伪政府内部派系的不同。 至少,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汪系一派和鬼子顾问以及军方的关系,远远不如,周系一派和鬼子顾问和军方的关系来的亲密。 此外,相比于更加虚无缥缈的党政事务,周系一派在行政上的力量已经让伪政府内部的不少人抛弃了所谓的思想工作,逐渐的靠向了权力更大的周系一派。 或许,如果伪政府是个拥有主权的政府,那么,汪某人掌握的党政事务,会更加重要,但,事实上,伪政府只是个日本人的傀儡,所谓的思想和党政,只不过帝国下的殖民主义罢了,反倒是,一些具体事务上,日本更需要伪政府官员实施配合。 这种配合,大体上,还是比较融洽的。 “不过,相比于周先生,汪先生还是领袖!” 瞥见藤原八郎的平淡脸色,梁志也还是识趣的说了一句。 是啊! 不管如何,领袖的身份,还是至关重要的,更何况,作为汉奸第一人,不管如何,只要他活着,那么,伪政府的最高人中,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梁桑,这一次,你可是欠我了个人情!” 拍了拍桌子,藤原八郎笑意炎炎的盯着梁志,仿佛在说: 这一次,李群求上门,你梁志可得为此承担一些后果啊! 即使,李群登门,引荐汪某人,这件事情,他王星澜是很乐意做的,但是,作为藤原八郎来说,他完全可以不掺和这些烂事情。 而,明面上看起来,之所以藤原八郎会亲自引荐,就是因为他梁志。 闻言,梁志脸色一板,声音极度低沉: “藤原先生,你知道的,我梁志虽然没有什么大本领,但是,在为人忠诚这一块,我梁志还是能够认得清的!从,副市长那一次,梁某人就已经是藤原先生的马前卒了。” 一番话语,说的让人内心舒坦。 也配得上,藤原八郎为梁志做的那些事情了。 见状,藤原八郎微微一笑,走上前,拍了拍其低了半个头的肩膀。 “梁桑,是会社的朋友!” 闻言,梁志身体微微颤抖,整个身体都兴奋至极。 这种认可,远远比升官要来的令人高兴许多。 因为,藤原八郎,也是梁志的贵人啊。 呼呼呼~~~~ 会客厅,距离茶室,也不到十来米。 因此,茶室开了门窗,会客厅内也能够听到风声。 今天的风,很大的,倒还算是件好事情。 “梁桑,你先回去吧,金陵那边的事情,等会你自己私下在和那位沟通,但,我还是希望,梁桑还是留在沪市!” 摆了摆手,藤原八郎起了身子,给出了承诺。 闻言,梁志心底似乎已经有了决定,肯定的点了点头: “藤原先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呵! 失望? 王星澜缓缓的踏着木屐,朝着茶室就走去。 希望,那茶室里面发生的事情,不会让我失望啊!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茶室内,传出。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李群标志性的咳咳赔笑,也着实吸人耳目。 看来,事情算是谈拢了! 心底微微雀跃,但,藤原八郎只是进了屋,和两人交谈了两句之后,便逐客了。 但,看着两人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一次,李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汪某人也得到了一个新的机会,一个可以通过其,来和调查团高层沟通的机会。 “藤原先生,药材的事情,我会让金陵周围的药材商人亲自来沪市,详谈!” 微微点头,藤原八郎呵呵一笑: “商社的事情,现在我都交给了三平,让他去找三平吧!” 额! 愣了一下,汪某人呵呵一笑: “当然!” 手下人的事情,自然要手下去做了。 这或许,也是,藤原八郎对汪某人刚才的摆谱的一种反击吧。 刚才,你待价而沽,现在,你却,上赶门送药! 如此显然的转变,显然是刚才李群给出的条件异常重要。 盯着汽车缓缓离开的背影,王星澜不禁在想: 到底,此人,啥时候,会把这篓子给捅出去呢? 要知道,李群给出的把柄,可是不小啊! 权利这东西,乃是慢性毒药。 但,权利的蛋糕就那么大,若是汪某人想要扩大他在伪政府内部的权利,要么就是做大蛋糕(削减梅机关的权利),要么就是占据更大的份额(抢夺其他势力的权利)。 而,恰巧的是,李群提供的机会,正好能够满足这两点。 也不怪,谈完之后,汪某人笑意盈盈了。 不过,令王星澜没想到的是: 汪某人刚从藤原会社离开,便直接去了吴淞口军港,试图,直接面见调查团众人。 若是,让王星澜知道这一点的话: 他会说:这汪某人的日子看来也不太好过啊! 不过,这样的态度,不正好是他们军统的机会吗? 西城,莲花当铺。 “掌柜的,我这心里面,最近咋总打突突啊!” 这段时间,当铺的生意倒还是如同寻常,不温不火的。 当铺内,小伙计脸上挂着一丝忐忑,望着街道上,人影匆匆的人群。 “突突?赚钱赚多了?” 带着一个老式单眼镜片,掌柜慢慢悠悠擦拭着手中的光绪官窑。 说起来,手头上的这件瓷器,也就巴掌大,至于,光绪离现在也不到百八十年。但,毕竟,光绪的官窑,那可是改朝换代的东西,还是值点钱的。 “不是,掌柜的,我总感觉,刚才那人,有些不对劲!” 稳稳的坐在当桌子上,掌柜的脸色不虞,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不对劲?要是咱们都做的是对劲的生意,这世道,咱们还能够天天吃大米吗?” 小伙计脸色一僵,张着嘴,不知如何应对。 是啊! 他掌柜的,又给吃,又给喝,还给住,虽说,月钱没多少,但,在这乱世的年头,能够有一顿饱饭,这就是人生幸事了。 “小叔,刚才那人,进来卖东西,总是东张西望的,不似好人!” 纠结了半天,小伙计还是将刚才那人的异常给说了出来。 熟不料,掌柜的迅速的摆了摆手,露出不快: “咋的,人家来卖东西,还不容人打量打量咱家当铺了!” “小家子气!” 嘀咕了两句,掌柜满意的将官窑放在了当桌上。 “行了,把东西放到库房去,光是这笔生意,咱们至少能够赚这个数!” 露出一口金牙,掌柜笑眯了眼睛,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块大洋! 很赚的了! 小伙计,低着头,拿着官窑,朝着库房走去,心中却还在寻思: 刚才那人,一点都不像来卖东西的,反而,像是来探点的。 不行,等会,还是得提醒小叔。 刚关上库房的门,小伙计匆匆忙忙往前赶。 孰不料,一声枪响,打破了当铺内的宁静。 掌柜的满身是血,跌跌跌撞,跑向了后院。 “瓜娃子,快跑!” 话音还没落,小叔的面庞一闪而过,小伙计颤抖着双手。 转头就跑,身后,是一队接着一队的76号特务。 而,为首者,若是小伙计站在这,就能够发现: 他,就是刚才,来卖低价官窑的人! 呼呼呼~~~ 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六毛吹了吹胡子,低声咒骂: “你这老玩意,还想要一成?这下好了,送你一程。 以后,我会给你多烧点纸的。” 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六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人呢?” “六哥,屋子里面,都没活人了。” 手下陪着笑,手上还端着一个熟悉的瓷器,谄媚到: “六哥,你看!” “哟,有前途,这东西可是咱家祖传的东西,现在也算是回来了,拿了咱得东西,就给十块大洋,这老不死的还真以为我不识货嘞!” 怒骂一句,六毛又踢了踢掌柜的尸体。 “是啊,六哥,这老小子,奸商!” 将盒子炮揣进腰间的枪袋,六毛扫了一眼当铺: “这当铺,你们知道咋做吧?” “六哥,你就放心吧!兄弟们都轻车熟路了。” 先给这当铺冠以“抗日分子”的名号,至于,当铺内之前的东西 充公,是不可能的? 充私,则是必然的! 按照76号的规矩,当铺内的财产都属于地下抗日分子的非法物资,因此,三分之一,是给主任们的,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给中层领导的,唯有,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分润给出勤的百余人。 但,就算是如此,原来的76号的行动队员,也是争着抢着去出勤! 但,随着肖恩上台,这一切好似都变了。 不是说,分配方式变了,只是说,分配对象变了!主任,不再是李群,而中层领导,也不再是吴朝,张宝等人,而是,肖恩等人。 至于,原来的行动处老人们,则更是调离的调离,被抓的被抓。 “行了,留几个人在这里盯着,若是那帮土匪来了,给我悄悄的抓起来!” 低声吩咐了两句,六毛叮嘱着众人别露出马脚。 说罢,六毛匆匆便带着人,往西城赶路。 而,此时此刻,西城这个熟悉的地方,正迎来一批接着一批的来客。 这些来客,有些是西城的老熟人: 76号特务,特高科特务,宪兵队,以及,军统行动站和青浦游击队。 但,也有新人: 比如,驻扎在太昆地区的皇协军764团! 仿佛间,一张巨大的网,要将整个西城包围在内。 但,与此同时,一张更巨大的网,似乎,又将这张巨大的网和西城包围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