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认知，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人的气场，也是，随着地位的高低，而变化的。 至少，现在，在这个办公室内，感觉到，最不适的，反而不是，从沪市匆匆赶来的王星澜，反而是，站在一旁，看似有些不知所措的康水义。 星澜，这气势，是越来越强了啊！ 不过，估计，都是怨气激发的。 想到这里，康水义，不禁，看了看，主位的局长，心底，暗自祈祷： 局长，局长，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盯着主位上，那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或许，任谁也不会想到： 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让军统成为了整个东亚，最庞大，力量最强的特务机构！ 平凡的面庞下，蕴藏的是，一股足够影响国家兴亡的力量。 只是，现在，他，王星澜，不得不与其，站在一定意义上的对立面。 毕竟，说到底，沪市的“灭匪”行动，终究是，山城总部，错付了沪市军统区。 说实话，随着沪市军统区愈发扩张，且在财政上，逐渐的脱离了总部的管辖，唯一掌握在总部手中的也就只剩下，不太重要的人事权了。 而，说句不好听的，以，军统沪市区的地位和重要性，再加上王星澜可以通天的背景，相信，不管是，中统，还是，其他战区，都会欣然的接纳这一支特殊的三千人的队伍！ 甚至，在，整个军统都需要依赖沪市军统区的走私物资和情报来源的那段鼎盛时期，有传言称：沪市军统区，为首的高层，有意组建“新军统”！ 或许，这一传闻，不甚属实。 但，自从，有了这个传闻之后，总部对沪市军统区的支持力度，不断减弱，而且，王星澜等人，也会感受到来自总部若有若无的戒备之意。 至少，从这几年来看，军统沪市区整体的军衔提升与叙功，没有抗日刚爆发的那几年，来的快了，来的迅速了。 推脱的原因，也很扯淡： “你们军统沪市区，校级军衔的人，都快比其他军统大站多上三倍了！” 这，难道不是因为，军统沪市区，立下的功劳多吗？ “啊！对你们沪市区的军官的叙功，本就应该严格点！去你们沪市区的军官，升的太快了的话！其他军统站的兄弟们，会有怨言的。” 严格点？ 难不成，功劳，不是，军统沪市区的兄弟们，以死博来的吗？ 除了晋升上，军统沪市区，较其他军统站严苛之外，经费上，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年，迄今为止，拨付给军统沪市区的经费，更是不满一万大洋！ 值得一提的是，毒蛇和毒蜂二人，当时，率领军统沪市特别行动队来沪时期，拿得经费，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万大洋的十倍，十万大洋！ 而，这些怨气，在沪市军统区内部，其实，这几年愈发严重了。 六只眼睛，三个大男人，就这么，盯了快三十秒。 屋内的气氛，好似，突然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 “哈哈哈！” 爽朗得笑声，将，沉默的氛围给打破了。 见到戴老板，爽朗的笑了，康水义内心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心尖上，也松了口气。 “哈哈哈，星澜啊，你这敬礼的模样，可是，深得黄埔的真传啊。局长，你看看，星澜这副模样，和咱们三天前去视察的渝川训练班的学院，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渝川训练班，又称之为“军统特务速成班”，乃是，军统迁移到山城之后，由军统局总部牵头，教训部门配合，组建的专职特务培训班。 当然，类似，渝川训练班的培训班，还有很多，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淞沪会战时期，军统在沪市青浦地区筹划的青浦训练班。 “呵呵，星澜，可比那帮新兵蛋子，强多了！ 毕竟，咱们上的，可都是黄埔军校啊！” 顿了顿，老板，盯着星澜，英姿飒爽的模样，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说起来，星澜，距离当初担任青浦训练班的教官，也有近七八年了。老康啊，若是星澜最近有时间的话，让咱们这位具体弄得大功臣，去给十五期的渝川训练班的毕业学员们，讲一讲实战经验和课程，也是不错的吗！” 咱们，这位，戴局长，对，培训班可谓是上心的很。 抗战时期，从青浦训练班开始，再到，抗战结束，据有可靠的数据来源统计，光是，训练班就至少举办了不下百余届，培训的专业特务，更是，高达近一万三千余人。 一万三千余人，这都快顶得上，一个加强师了。 也难怪，有人将军统称之为“训练班上的特务机构”！ “局长，星澜的身份” 见状，康水义心头一震，急忙，凑上前，低身提示到。 自从，上次，在鹿次长那里，差点吃了个苦头之后，对保密这一方面，康水义倒是注意了许多。听到此，局长，皱了皱眉头，转而，无奈一笑： “是啊，差点忘了这一茬了！既然如此，星澜就别去了。” 点了点头，康水义，迅速的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局长，这一次的灭匪行动，我上次已经详细的向你汇报过了。这一次，能够完成如此辉煌的胜利，星澜，在其中，起了巨大的作用！” “是吗？” 听到这句话，局长不置可否，似笑非笑。 见状，王星澜，也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局长，这一次的行动，事前，我的确是不知情的。此外，康局长的来沪，也是，被我底下的人，阴差阳错的发现了的。 但，当我得知了这个计划之后，我便迅速的派出了张任对行动实施配合！所幸，我方情报站成功捣毁，红匪市区情报站近二十余处，成功的打击了红党在沪市的地下情报网。” 嘴上说着话语，但，王星澜的内心，却感觉有些痛楚。 但，王星澜，也知道，这一次，如此说话，至少，在明面上，他的通匪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而，果然，听到，王星澜这一番，“立场坚定”的言论，局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上面那些了，就不敢在嚼舌根子了！” 一次，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对了，隔天，为了防止意外，过几天，你写一份立场声明吧，这样子，以后，再有人给你使绊子的话，老康，还有我，就能够拿这份东西拍在他们的脸上了。” 听到此，康水义也是笑呵呵的。 这种场景，王星澜，虽然厌恶，且不适应，但，仍然只能够点点头。 “行了，这一次述职完毕之后，星澜啊，沪市那边的事情尽快处理了吧！山城这边，我觉得，目前来说，还是，更需要你的。” 顿了顿，局长突然，冒出来的一番话语。 让，康水义，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局长，咋，没跟我谈过这件事情啊？ 一瞬间，王星澜，也内心一震： 这，老板，看来是想要将我调回山城，高高挂起啊！ 显然，这是一招，杀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或许，这句话，反过来，也是句真理。 不谋其政，是因为，不在其位。 有些时候，位子，就能够决定很多事情，而，军统沪市区，这块香饽饽，在王星澜之后，已经被，戴老板给盯上了。 但，王星澜，又怎么可能，将自己进行培养的力量，拱手送人呢？ “既然，这次，星澜，你立下了如此大功劳，想必，不管是，军政部，还是，侍从室那边，以后，都无话可说了。至于，职位的话，等你从沪市回来之后，咱们再行讨论！” 的确，借着，“立功”的名义，将王星澜，从沪市调往山城，是一招隐藏杀意的好棋。 霎然间，康水义，面色复杂，也带着些怨气。 复杂的是，或许，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沪市，未免不是一步好棋。 毕竟，在康水义的眼中，胜利已经是必然的了！ 而，这也就，或许，意味着： 在，不久的未来，所谓的敌后工作的重要性，会越来越低。 原因很简单： 日本人的失败气息，意味着广大的沦陷区，不再是膏药旗的天下了。所谓的敌后工作，也会变得越来越简单，而，各类汉奸，目前，也在四处联系出路，试图，以“光复”身份保住性命。 但，怨气，也是必然的！ 毕竟，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局长，都没有和自己透露过。 而，更令，康水义感到不满，甚至是，愤怒的，莫过于，戴老板接下来的这句话： “星澜啊，军统沪市区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我觉得，这些年来，你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但是，最近，局内，以及高层不少人，对沪市军统区的议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顿了顿，戴老板，盯着王星澜的面庞，呵呵一笑： “因此，上头觉得，你离开后，下一任的区长，应该从军统局总部调过去，比如，现任的行动一处副处长，万达，他，就很适合！” 万达，现任行动一处副处长，亦是，妥妥的局长嫡系。 “万达，曾经，担任过，华北区的副区长，相信，也能很快的开展沪市区的工作。” 瞧！ 瞧！ 连人选都给你安排妥当了。 要说，这没有预谋的话，王星澜，一点都不相信。 瞥了一眼，望见，康水义难堪的面色，王星澜内心有所明悟： 看来，这一次，连康老师，都被瞒住了啊？ “局长，容我打断一下！” 戴老板，面色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沪市的情况非常复杂，此外，据情报站的最新情报，最近，在本土召开的大本营军事会议中，满洲的关东军已经抽调了近四个师团的兵力南下。” 顿了顿，没顾得上戴老板的冷色，王星澜，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因此，我觉得，不久之后，或许，前线将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战斗，而，对此，我早就在半月前的军事情报汇总中，上报了总部！” 解释一下，就是，王星澜，觉得： 沪市军统区，目前还非常重要，离不开他。 霎然间，屋子内，陷入了久违的沉默当中。 显然，王星澜，尽管，没有直白的，赤裸裸的拒绝局长的安排，但是，这番话语，在，戴老板看起来，那就是，推辞，甚至是，抗命！ 只是，随着这些年的经营，王星澜，再也不是那个小军官了。而，他，老戴，也不再是，军统创建初期，那个一言九鼎的唯一话事人了。 “老康，你觉得呢？” 沉默着，康水义，看了看，局长冷冽的脸色。 再，看了看，王星澜，义愤填膺的面色。 一时间，康水义，竟然愣住了。 只不过，随着一阵过堂风的吹来，康水义，一个机灵，迅速做出了抉择： “局长，我觉得，现在的形势来看，日本人南下，的确是存在这种可能性。而，若是，前线再启会战的话，那么，沪市军统区的重要性，那就不言而喻了！” 顿了顿，康水义，接着补充道： “而且，临阵换将，乃是大忌！” “我觉得，要不然，等到真正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商议，也未尝不迟。” 听到此，王星澜，瞬间松了口气。 幸好！ 康老师，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这么一来，戴老板，想要推进这件事情，就，很困难了。 “那，先这么说吧。” 冷淡的话语，让这场本应该皆大欢喜的述职，瞬间，气氛降入了谷底。 “局长，没啥事，我就带着星澜，先走了？” 老戴，低下头，没有回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文件，沉默应对。 见状，康水义无奈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星澜啊！ 王星澜啊，你这一回来，就给你老师，出了这么大个问题啊！ “真是放肆！抗命？”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局长，这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桌上的文件，瞬间，被一手清扫而空。 桌面清理大师，名不虚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