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城头,北大门。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沙包,随处可见的水泥,以及,早早挖掘好的三米深的战壕,都预示着一点:敌人,的距离,衡阳城,已经没那么遥远了。 街道上,稀稀疏疏的,早没了两个月前的热闹场景。 那时的人们,心怀憧憬,想着小鬼子很快就会被赶走。 但,现在的百姓,却,匆匆忙忙,面带恐惧,朝着后方撤退。 噗噗噗~~~ 街道尽头,一穿着大袄的男子,拿着杆烟枪,吞云吐雾,半眯着眼。 烟圈,在空气中,飘荡着。 “要抓人喽!” 男子,面色一变,低声一句嘟囔,收起烟枪,拍拍沾满了灰尘的屁股。 转而,迅速,起了身。 只是,一张面孔,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右眼皮止不住的开始跳。 “哟,这不是,司令部的上校刘参谋吗?咋的,喜欢变装?” 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霍和举起右手,打开了盒子保险。 咯噔一声! 刘进,尴尬一笑,将背后的双手举的高高的,低声下气,说道: “兄弟,那路的?城防?宪兵,还是,监察队的?” 顿了顿,瞥了瞥霍和生疏的面庞,刘进咽了咽口水: 这,兄弟,难不成是新来的? 咋,没见过呢! “既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你要啥,就说,我有的,肯定都给你,我没有的,我后面的人,也能够给你搞来!这一次,你就放我一马?行不?” 别看,刘进如此低声下气的,这是因为,霍和,手上拿着枪嘞。 “对不起了!刘参谋,看看这东西吧!” 霍和咧嘴一笑,掏出了本小红本本,上面,赫然写着“军统局”三个大字。 一见此字,霎然间,刘进脸色煞白,神情哆嗦。 “拿下!” 霍和一挥手,瞬间,身后的便衣们,令行禁止,就将刘进押的死死的。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靠近,不远处的街道,也走来了数十个穿着便衣的士兵。 “长官,这人是刚才和此人接头的,已经抓获!” 眯了眯眼睛,霍恩,盯着眼前的两个接头人,内心嘀咕: 这,人,也不像是,日本鬼子啊? 难不成,是,日本人策反的汉奸? 霍和,目前也没想那么多,一挥手,大声说道: “都带走,等回去军营,一个一个,都慢慢审!” 滴滴滴~~~ 忽然间,一阵紧张的军哨声传来,原来是,霍和这边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城内的巡逻队伍。而,此时此刻,刘进也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大喊道: “救命,我是,司令部上校刘进刘参谋,巡逻队的兄弟们救救我。我和你们巡逻的赵营长,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啊!” 别说,这招还真是有用。 为首的巡逻队长,眼见,熟悉的上峰刘进被一群穿着黑衫的便装被围住了,迅速的便上前盘问,身后的手下,也迅速地围了过来。 一时间,场面倒是变得突然焦躁起来了。 “堵住他的嘴!这叛徒,还敢多话?” 闻言,手下,迅速不知从哪个小摊位上,找了个抹布,直接就将刘进塞得满满的。 霍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戒备神色。 “管事的出来!” 城防队长,戒备的看着盛气凌人的霍和,但,当他看到一旁呜呜作响的刘进之后,神情又变得平静下来了,神色,也变得有些恼怒: “你是什么人?快把刘长官给放了!” 听到此,霍和呵呵一笑,拿出证件,上下打量着城防队长: “看看这红本本了吗?你这,小身板,能扛住吗?” 军统的证件,放在任何时候,那都是一张通行证。 因此,见到这证件的那瞬间,城防队长,差点腿都软了。 但,眼见,自家上峰都巴结的长官,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城防队长,再看看,己方的人,也还多,内心,不禁有了一丝希冀: 若是,能够拖到宪兵队的人来了! 说不定,还有转机嘞! 毕竟,现在,这城里面,也就直属于司令部的宪兵队,不怕这帮特务了。 不过,霍和好似看透了城防队长的心中所想,而,一想到,若是,惹出了事端,那人就不好带走了,因此,霍和的内心,也不禁,焦急起来了。 想到此,霍和,凑上前,屏退众人。 “大兄弟,我跟你透点底!看到,那旁边的两个人不?” 闻言,城防队长仿佛想到了啥,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没错,那两个人,是从城外来的,是日本人的探子!那你说,你口中亲爱的刘长官,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顿了顿,霍和瞥见城防队长瑟瑟发抖的神色,心中一定,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兄弟,自求多福吧!” “兄弟们,我们走!” 霍和,一声大喝,冲着北边的城门就走了去。 “队长,咱们要拦着点不?” 城防队的士兵,急忙凑上前,低声询问道。 “拦个卵子?这件事情,差点把咱们的脑袋都给夺了去了。” 顿了顿,城防队长,迅速,想起了一件事: “快,打电话,通知警备团,通知司令部!” ~~~~~~ 衡阳城北,二道河子,军营驻地。 “立正!” 呼呼呼~~~ 吉普车跨过泥泞的阵地,总算是到达了衡阳抗日的!再说了,他调查专员来此,是来调查的,难不成,还是来吃喝玩乐,楼婆娘的吗?” 闻言,副师长,脸色一变,急忙上前,低声说道: “师长,咱们,第四军,这不是现在正在风口浪尖吗?咱们,军长,还在山城,被监禁着呢!上次,秦老爷子也跟你打了电话,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四个字:稳中求进!” 顿了顿,副师长李立,也是,第四军的老人了,无奈的说道: “这些调查专员,若是,能够用些吃吃喝喝的表面工作,就堵住他的口,这不是咱们赚了吗?” 顿了顿,李立,见,秦武人,不再言语,内心,有了数。 “那,师长,我就先去安排了!” 盯着,偌大张衡阳的城防图,秦武人,脸上,无奈丛生。 这一路下来,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他秦武人,可算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时,守着长沙城,他,第四军,风光的要紧! 那时候的第四军,不管是谁,到了外面,人家都能够高看一看,道上一句: 看,那就是,守长沙的第四军! 但,现在呢? 一仗下来,长沙丢了,第四军残了,军长没了! 唯一,剩下的,还算健全的,也就是他第90师了。 若不是,上面的“撤退”命令来的及时,说不定,他90师,上万人,一大半,也得丢在那被鬼子狂轰滥炸的长沙城里! 只是,谁能知道? 所谓的撤退,竟然,会成为张能押送入京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段时间,他秦武人,也不是没有托关系,甚至是,托他父亲,去找人,为他的军长求求情,但,结果,人家,一听到张能,一听到第四军,那就如同见了瘟神一般!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而,目前看来,唯一能够重整军心,重振第四军的,唯有打一场大胜仗了! 只是,这场胜仗的战机,究竟是在何处呢? 秦武人,搜遍了整个地图,也没能够找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烦心处,秦武人,大声一叹气。 他,双手,将铅笔一扔,低声自责到: “唉!守城守城,如何,来的战机呢?” “没有战机,第四军,又如何能够重新站起来呢?” 说实话,这一次,和之前的三次会战不同,鬼子从来不贸然前进,不管是,攻打岳麓山,还是,解围浏阳河的时候,鬼子的军队,都是抱成一团,用炮火进行开路。 再配合上,无往不利的情报系统,毫无疑问,这种应对策略,将第九战区打得是节节败退。 而,长沙城之破,表面上反映的是,第四军的败退,但,实际上,其还反映了第九战区内部之大的情绪,甚至是,整个国党战区渐渐腐化,只求保存实力的气氛。 “谁?” 咯噔一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突然袭来,让秦武人眉头一皱。 “呵呵!小武啊,咋的了?” 掀开帘子,王星澜缓缓地走了进来眯着眼睛,望着,指挥部的陈设。 “姐夫!你怎么来了?” 秦武人,面上,露出一丝惊喜,忧愁也一消而散。 但,转而,浓浓的忧虑,却是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这姐夫,那可是军统的特务头子? 而,军统来前线? 那还能够有啥事情呢? 况且,此时此刻,又是在后方清算长沙城破的关键时刻! 军统来人,还来这么大个官,不由的让人浮想联翩。 “姐夫,丑话我可跟你说在前面,我这里,没有临阵脱逃的军官,更没有抗命不遵的士兵,有的只是一群,保家卫国,抗击日寇的忠义之士!” 滑塌~~~ 帘子又被掀了开来,副师长李立进了来。 一眼,便看到了秦武人对面,站的笔直,盛气凌人的王星澜。 “师长,按照您的吩咐,桌子都摆上了,这位,应该是城里来的专员长官吧!” 气氛有些尴尬,但,李立还以为,这是正常的。 李立,心切,走上前去,略带谄媚的说道: “师长,还有这位专员长官,要不然,咱们在桌上,边吃边聊?” “李立,出去!把宴给我撤了!” 啊? 李立,懵了圈! 这,刚才,不还是默认了吗? 咋,这么一会,就变了脸了呢。 李立,心思倒也是伶俐,一下子,便想到了: 这,估计,和这位专员脱不开关系。 “姐夫,我第90师,枕戈以待,现在,衡阳城里,没给我补一兵一卒,剩下的人,要么就是从长沙城里撤退出来的兄弟们,要不然,就是满怀怒意的将士们,若是,你抓一个,我也就跟你不客气了!”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换一个人,秦武人,还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而,也正是因为,他秦武人,知道自己这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才会,发这牢骚的火。 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来看,第四军,伤亡大半,在丢了岳麓山制高点阵地之后,还坚持抗击日寇近五天余,但,第四军,终究是丢了长沙城,这就是罪过。 “行了,这一次,我来,不是来抓人的!况且,秋后算账,也不是我的强项,此次来,我是来帮你小子的!” 听着二人之间,亲昵的称呼,一时间,李立更懵圈了。 咋,突然,这气氛,又变了呢? “姐夫,姐夫,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嘎啦一声,听到王星澜的话语,秦武人直接变了个脸色。 站在一旁,李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 他,实在不觉得,现在如此谄媚的秦武人,和,刚才义正言辞,满心怒火的秦武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但,若是,秦武人,知道李立心中所想: 他,定会骂上一句: 我这姐夫,那可是天上的神人,抓鬼子的好手。 有了他,这衡阳地界的鬼子,那不有一个算一个,无所现行吗? 刚才的秦武人,还在踌躇,如何打一场大胜仗! 但,现在,来看,姐夫一来,这,胜仗不就来了吗? “师长,那,这宴?” “啥!你刚才没听清楚吗?宴,要摆好,咱们库房里,有啥好的,你有啥就上啥!这边上,不是,听说还有野味,鹿,野兔,还有野猪,啥的?” “你快带着我的警卫连,出去打上一些回来!” 秦武人,大声怒喝。 这副脸面,也让王星澜,无奈一笑: 看来,我这小舅子,这段时间,的确是被折磨的不轻啊,这是把我,当成救世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