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城

这个春节时光过的也是魂不守舍，所有的人情世故他都不在心上。 因为魂已经不在了体内，只有一副空空的躯壳。 大年初一，按照这边农村的规矩是要给师父拜年的。时光备好了几件大礼开着车就去了师父家，虽然距离比较短，但是他还是选择开车，目的就是不想在路边碰到熟人。 并不是因为时光高傲，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见到熟人总是抹不开面子，即使别人不提他的感情的事情，他依然会变的十分敏感，总以为会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我们在经历一些人生低潮的时候，也总是习惯于躲避别人的注意。把自己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其实有时候并不是躲避，有时候也可能是为了疗伤。 农村的汽车还是很稀少的，时光一路很是顺畅的开到师父家门口。还好没有下雨，不然这沟沟坎坎的小汽车真的开不进来。 张大军站在门口热情的迎接着，周围的邻居也有在不远处围观着。 谁都知道了张大军收了一个当了老板的徒弟，都想过来见识一下是什么样子，农村人爱看热闹的特性此时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想看一看这个当了老板的徒弟到底会给师父带来什么礼物。 时光打开后备箱，从里面一箱箱的搬出礼物。张大军和他老婆急忙上前接过礼物，一旁围观的邻居不停的开着玩笑。 张大军笑呵呵的一一应对着，快速将时光迎进院内。 “光子，你先坐一会，我喊了几个要好的过来陪你喝两杯。” 时光拒绝了师父的安排，拉住将要出门的张大军说道：“师父，你别叫其他人了。今天就咱们爷俩，你陪我好好喝点吧。” 张大军看到时光憔悴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好，今天师父就陪你好好喝点，咱们爷俩不醉不归。”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时光看见满桌的鱼肉，虽然心里很是抵触，但是嘴上还要夸赞说道：“师娘的手艺真的太好了，这一大桌子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啊。” “那光子你今天就多吃点，以后常来，想吃什么就让你师娘给你做。” 一斤白酒很快就下了肚，时光晃了晃桌上的酒瓶子对师父说：“师父，再来一瓶吧。” 张大军接过媳妇递来的酒瓶打开，给时光倒上后说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这么喝啊。” “师父，你就让我再喝点吧。这才只喝了半斤而已，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咱们爷俩就把这一瓶都解决了，但是你要听师父的话。” “师父，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呀。” 张大军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找到时光说道：“你的感情遇到问题，那是你个人的事，毕竟你也只有二十出头，经理这种事想不开很正常。但是你现在是一个老板了，如果你把你整个人陷入到这种困惑中就是对所有的工人不负责任，对师父也是不负责任。” 时光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夹起面前的花生米说道：“这个工程就像是这盘花生米，我们都是其中的一粒粒花生，无论少了哪一个都不会影响他是一盘菜的本质。” 张大军也跟着夹起一颗花生米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一颗颗的花生米，甚至有的人只是上面的盐粒子。但是时光你不一样，你是这底下的盘子。我们都是因为有你才在一个工地里相遇的，我们身后也都是有一个家庭在等着的。所以你这个盘子不能丢了，丢了我们就不能成为一道菜了。” 时光没想到师父会做出这一番解释，好似顿悟的时光又苦笑了一声。 外面此刻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师徒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这等着鞭炮声停止。 炮声停止后，时光突然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然后看向张大军又换上一副很是正经的表情说道：“师父，刚才那些鞭炮已经把过去的时光送走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个盘子。”说完用筷子用力的在盛花生米的盘子上敲了敲。 “好，我就知道你小子聪明，脑子反应快。咱们不能为了一棵鲜花就放弃一片森林，让自己承受痛苦。”张大军举杯和时光碰了一下。 后面的酒时光喝的更加痛快，看上去的确和先前换了一个样子。张大军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对于他这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来说，小年轻的那种感情有时候还不如一顿酒来的痛快。 师徒俩人正好两斤酒，这对于酒精杀场的工程人来说的确不算是喝多。时光还想要再继续，却被张大军以需要开车为借口阻拦了。 时光也没有强求，在陪张大军喝了两杯浓茶，然后俩人又聊了一会工程上的事情。 天慢慢有些晚了，时光起身告辞。 张大军照例送到门口，并且递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时光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这红包和自己给师父发的奖金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时光就没再过多推辞。 回去的路上，时光开的很慢，几乎就是怠速前进。 车厢内的时光自从离开师父家后就没有忍住泪水，不管他如何流淌，都任凭他自由。 就像人一样，抓住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爱人，真正给你自由的人一定是爱你的人，能够给你自由的爱才是最无私的爱。 回到家的时光悄悄翻出那些曾经看过无数遍的情书，一字一句、一段一段、一篇一篇的看了好几遍。这一次时光没有哭，脸上很是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揣起一沓书信，时光走到了那个鱼塘，穿过那片芦苇荡后，在那个经常坐着的磨盘附近挖了一个坑。然后把书信一张张的烧掉，灰白色的灰烬被腥黄的泥土掩埋着，也埋掉了那几年的欢乐。 时光在磨盘上安静的坐到了夜幕来临，直到身上觉得冷意袭来才起身跺了跺脚离开，走到大路后又转身对着鱼塘的方向做了一个道别，算是对他的青春也做了一个道别。 刚到年初六，时光一大早就给小李打电话通知要出发。没过多久小李就拉着张大军来到时光家门口，时光和父母做着告别，最后又给父亲拿了一万块钱才转身上了车。 时丽扒着车窗对时光说道：“光子，听姐的话，你好好的。等你那边打电话了我就和大姐他们俩一起去b城找你。” 时光往二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嘴角微微上扬。 小李在时光的一声招呼下轻踩油门，就此汽车驶离了村庄，身后仍然响着时振江放的鞭炮声。 张大军歪头看向时光说道：“出了这个村子你就要把心放在工地上了。” “是啊，出了这个村子我就是另一个时光了。可是之前村子里的那个时光也早已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