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展的记忆力和眼神都是极好的,面前共有五个人,三女两男。 五个人里面,昨天在酒宴上见到的,是那三个女人,还有两个人他没见过。 这些都是次要的,震惊他的话是,‘我们知道闻娟她怀孕了,来把她带去医院做手术,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而说这句话的人,却是肖展最熟悉的一个女人,和闻娟家只是隔了几个门,在村里已经属于为数不多的平房其中的一家。 闻娟告诉过他,这个女人干活做事都很泼辣,嫁给他们村里的那个男人比较‘佛系’,算是‘老好人’,出工干活不积极,但也算不上懒惰。 和闻娟也是属于没有出五服的‘自家人’。 家里娶这个女人的时候,有人提醒过,说她在家里是老大,下面弟弟妹妹一大群,她都能够管得服服帖帖。 也正因为此,她耽搁了自己嫁人的最好年纪,才嫁了一个家庭同样比较困难的人家。 关键是,现在这个女人是大队妇女主任。 “方嫂子,你们这样半夜三更扰民不应该吧?我妻子有没有怀孕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需要你们来劳师动众的半夜闯进家来要带走她了? 不要忘记,我们的工作单位在省城,我们的户口也在省城,就算是她怀孕了,自然会去省城医院解决,和你们地方有什么关系呢?” 肖展的脸黑沉黑沉,他记得闻娟是这样称呼她的。 昨天,这些人才吃了他大舅子的喜酒,份子钱也没有收,酒桌上剩下的菜,他们这些自以为是‘自家人’的村人邻居,毫不客气的把汤汤水水全部抢个精光。 肖展曾经淡淡的眼风扫过一遍,这个女人手脚利索,拿得最多。 现在,却是理直气壮地带人来‘抓闻娟’去医院做手术? 怎么,嘴巴一抹,一点也不会感到脸红气虚的吗? “肖队长,有没有怀孕去了医院就知道了,闻娟是从我们这里嫁出去的,她既然回了娘家,当然有我们地方负责管理。 谁知道你们离开这里又会躲去哪里? 我们也算是自家人,不会害闻娟的,还是趁她现在月份还小,做手术不会伤到身体,也少受一点痛苦。” 闻爸爸和闻妈妈已经惊慌的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白天的喜悦自傲的心情,现在荡然无存。 看着闯进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熟悉的,他们是干什么的,闻爸爸闻妈妈也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会跑来他们家里? 为什么说的是闻娟?难道,闻娟又怀上了? 因为叶天水关照,闻娟怀孕的事暂时瞒着家里人,所以肖展和闻娟都没有提起,他们并不知道实情。 现在,两个老人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女婿: “肖展,我们娟真的怀上了?” 闻妈妈声音颤巍巍的问道。 本来这个应该属于喜讯的事情,现在听到,却是让老人心里不是滋味。 “爸,妈,外面冷,你们去房间,这里的事情有我处理,你们放心。” 肖展担心老人大喜大悲后又受寒,身体吃不消病倒了,连忙劝他们回房间,躲到被窝里面去。 方娇今天算是领头人,其他几个人,有两个是她的手下,还有两个,是民兵。 现在,民兵的工作重心又改变了,帮妇女主任‘押解’怀孕的女人去医院。 这项工作刚刚开始时,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强力反抗,可结婚生子,女人怀孕时间不会凑一起的。 结果,谁家敢反抗,家里有工作的,被剥夺工作权利。 态度恶劣的,就有思想教育逐步提升到拘留所教育。 加上革命的武装力量虎视眈眈的时刻待命配合,最后的结果,各个击破,都被拉进医院给处理了。 其实,到了八二年,特别是江南省平城这些城市,老百姓已经开始接受默认了这个计划生育的政策。 大多数人家都老老实实地认真执行,结婚生了一个孩子后,自动自觉的去医院做好节育手术。 大多数是女人上环,少数男人会去结扎。 像肖展和闻娟,这次完全是因为不小心才怀上的,作为国家工作人员,根本不会私自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想要生,也不怕······也不怕耽搁我们睡觉?” 闻娟本来想说的是,‘也不怕损阴德’! 被肖展一个眼神提醒,把话拐弯了。 现在大势所趋,确实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被人抓小辫子。 方娇被闻娟的话怼得很愤怒,她走出去谁不把她当领导了? 大队妇女主任难道不是官?不算是领导吗? 在她的地盘上,所有已婚妇女的肚子都归她管! 只有悄悄拿着礼物和钱去求她的,虽然她往往收了礼照样‘照章办事’,不‘徇私枉法’,可谁敢明目张胆的骂她? “闻娟,别看不起我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我现在就有权利管着你! 不服气也没有用! 你以为已经去大城市上班了不起了啊?我知道,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最喜欢瞒着单位偷偷溜回老家生孩子。 谁也别想瞒过我的火眼金睛,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打着回单位的幌子溜走。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向上级部门汇报了,今天,我是奉命行事! 你们夫妻俩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官架子吓唬我! 在这里,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