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之后,是一队手持火绳枪和三眼火铳的明军将士。 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城门门洞。 保定城,一共五门红衣大炮。迎熏门城头有两门,剩下的三门,就在这里了。 所有的火枪部队,何复也全部集中起来,交由清苑知县朱永康统领。 火枪队后面,还有一队弓弩手。 火枪不够,弓弩来凑。 火枪有装填弹药、点火发射的间隙。弓弩就简单多了,只要铁箭够多,力气够大,不追求精准度的话,速度至少是火枪的五倍。 炮、枪、箭联合组队,防的,就是大顺军悍不畏死的马队。 知县朱永康愤怒开炮,明军火枪队、弓弩手也愤怒射击。 将炮弹、枪子、铁箭全部射向门洞。 前面一个躲开了,保准能射中后一个…… 后一个躲开了,再后一个,绝对躲不开…… 轰轰轰…… 砰砰砰…… …… 冲在最前面的流贼,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打死、射死。 一时间,战马尸体、流贼尸体塞满了城门洞口。 甚至,把大顺军骑兵向前冲杀的道路都堵塞住。 可后面,还源源不断,向前冲杀。 路堵住了,清来了,继续冲杀。 刘芳亮大怒,“郭都尉、常掌旅。” “末将在。” “暂停攻击。” “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停啊。”常掌旅大急谏言。 “将军,末将亲自上,定能杀进去。”郭都尉很不服气。 “不用急,咱们也有炮,先轰死他们,再进城。” 杀红了眼的郭都尉、常掌旅恨恨然:“末将遵令……” “谢家福。” “末将在。” “听起来,他们有三门红衣大炮。咱就上六门红衣大炮,轰死他们。” “末将遵令。” 很快,六门红衣大炮,炮口再次对迎薰门内城门洞。 刚刚才大力轰碎城门,立下头功。 这一回,他誓要把保定守城的信心,也一起轰碎。 谢家福信心十足,他有十门红衣大炮,真定府的炮弹,一炮未发、也全部运来了,他有足够实力轰碎一切。 朱永康站在迎薰门内,正为轰停流贼的进攻而沾沾自喜。 轰…… 突然,一枚开花弹擦着他的鬓发飞了过去,在他身后的街道炸响。 鬓发瞬间点燃,把一丛美髯都燃着了。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无数枚开花弹,飞进迎薰门城门洞,在保定城内炸响,炸得街道烟尘四起。 一枚开花弹,不幸落在一队民兵队中,轰……的一声炸响。 瞬间,炸死十几个用背篓背着石头、正要背上城头的妇女。 一时间,尸体满天飞,石头满天飞,背篓满天飞…… 妇女之辈如何见过这阵仗,吓得纷纷丢掉背篓,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朱永康瞬间清醒,流贼的红衣大炮轰城门,为了增加爆炸力,加大了火药量。 一时,还没测算距离,所以,都飞走了。 朱永康大喜,大急,又大喊:“快……蹲下……” 很快,火枪队、弓箭手全部下蹲。 “减少火药一半……” “放低炮口……” “开炮……” 朱永康大声怒吼着,三枚红衣大炮炮弹,从迎薰门门洞射出,准确落在谢家福身边。 谢家福惊恐万状。 一张嬉笑狂妄的脸,突然扭曲,变得惊吓恐惧过度。 “轰轰轰……” 三声炸响,谢家福这个杀害保定府巡抚的副总兵,卑鄙无耻的叛徒,还梦想着靠兄弟们的命,站稳大顺朝堂呢。 瞬间,被一炮轰上天。 当场在空中碎裂、解体、尸体无存。 可惜,死得太不疼了! 谢家福身旁的七八名炮手,也被炸飞一边,死的死,伤的伤,不死就是断手断脚。 这,就是玩炮挨炸的代价。 三门红衣大炮,也被掀翻在地,四分五裂,散了。 刘芳亮大惊失色!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枚开花弹,又极速射出来。 “轰轰轰……” 又是三声炸响,另外三门红衣大炮,也同样被炸翻,散架! 红衣大炮旁边的十几名炮手,还在惊讶恐惧中,又被全部掀翻炸飞,非死即伤。 刘芳亮大怒! “郭都尉、常掌旅。” “末将在。” “上虎蹲炮。” “给额贴上去,用虎蹲炮,跟他们贴身肉搏。” “末将遵令!” 很快,十门虎蹲炮,又被抬进瓮城。 这一回,不用明军降兵,大顺老营将士亲自上。 在迎薰门城洞之内,展开了激烈的炮仗。 双方都不计生死,猛烈轰击,各有死伤。 朱永康美髯多次被炮火烧着,依然临危不乱,持刀而立,越战越勇。 真真的生死看淡,以炮当刀,开炮肉搏。 …… 保定城内,一个学究模样的人,在未受流贼攻击的北门拱极门下,偷偷活动,暗中纠集了一百多号人。 听着流贼射进城内的炮声,学究模样的人大喜。 他就是,大明前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代帝出征的李建泰的军师:郑天成。 李建泰,也是大明最窝囊的督师。 李自成攻入山西,李建泰请兵出征,还说什么不要朝廷一两银子的军饷,愿意拿出山西老家全部资财为军饷。 崇祯大喜,以为天赐救星,天不亡大明。 遂把京师最后的家底:最后的勇卫营、所有战马、京师三大营能打的,差不多三万军马,全部拨给李建泰。 可李建泰刚出京师,一场大风沙刮来,军士就逃亡大半。 李建泰向无头苍蝇一样,瞎逛了一圈,一战未打,一贼未杀,游一圈进入保定城,就只剩下五百多人。 相当于,崇祯最后一点家底,完全被他霍霍干净,一毛不剩。 崇祯打完京师保卫战,一纸诏书发给保定知府何复,立马将大忽悠李建泰下了大狱。 现如今,李建泰正关在保定府的大牢里,按照当前崇祯皇帝的秉性,免不了一个抄家问斩、诛九族的下场。 军师郑天成原本已经绝望,可听着射入城内的炮声,他又寻到了机会。 “弟兄们,咱们都是跟着李督师出来的。无粮无饷,到处被人嫌弃。” “本军师认为,军士逃亡,未战先败,罪不在咱们。” “可大明朝廷,从上到下,都把罪责怪在咱们头上。李督师都下狱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气氛一时十分绝望,十分无奈。 因为,郑天成,把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 无粮无饷,兵士逃亡,他们能坚持到保定城,已经很对得起朝廷了。还要怪罪他们、鄙视他们,把他们的督师大人抓起来,确实很过分。 “郑大人,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领头的孙校尉,急忙道。 郑天成暗喜,看来,他的话,已经击中了弟兄们的心。 继续道:“天下大势,天命不可违。” “现如今,天命在大顺,大顺军已经攻破瓮城,进入内城,是迟早的事。” “咱们不如拼一次,趁城中大乱,趁机杀入府衙大牢,救出督师大人,一起投了大顺。” “呵呵……到时候,换个天子也是跪,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勋,搏一个封妻荫子。” “否则……” 郑天成故意卖个关子,停顿一下:“否则,咱们留在大明,绝无翻身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