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国投集团那天起,乔岩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绝不会动一分钱。这钱,如同烫手山芋,看似美味,吃起来难以下咽。秋后算账的时候,板子打下来一打一个准。毕竟诱惑太大了,几十个亿将来要从公司走账,沾一手猪油都够一辈子花的。 项目越大,盯得人肯定会多。先不说内部,那些补偿不到位的拆迁户自然会站在反腐第一线去折腾。乔岩作为从纪委出来的人,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他的预感很快就到来,手机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着交通局局长赵东风。 乔岩一边接电话一边拿起报告翻看着,果然有交通局的。对方异常客气地道:“乔主任,恭喜啊,迟到的祝福。” 乔岩在王家沟修路时,跑了交通局无数次,想要见赵东风,比登天都难。要么说开会,要么说不在,就算见了,各种冷嘲热讽,官腔打的比县领导都牛逼。到最后,也没给他一丁点资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东风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快就栽到乔岩手里。尽管不想打这个电话,也得厚着脸皮往上贴。 乔岩的心胸不至于狭窄到立马就报复,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当初怎么对他的,就怎么还回去。故意问道:“你谁啊?” 赵东风分外尴尬,哈哈大笑道:“我你都听不出来了吗,交通局赵东风。” 乔岩佯装道:“哦,原来是赵局长啊,不好意思啊,我手机上没存你的号码,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这话怼得赵东风哑口无言,压着情绪陪着笑脸道:“乔主任真会开玩笑,我的号码怎么可能成了诈骗电话呢。” “那可不一定,年底了,形形色色的骗子都冒出来了,万一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出来行骗,可得小心。你工作太忙了,连面都见不上,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赵东风明白这话背后的隐喻,道:“原来乔主任还记仇啊,都过去的事了,以前我确实做得不对,但也是被逼无奈啊。” 乔岩立马道:“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谁逼你啊,王家沟的三公里路,没拿县里的一分钱,总算顺利修起来了。我也是为了村里,要是为了我,无所谓。” “对对对,我也一直心里愧疚,这不想着请你吃顿饭,化解下误会。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兄弟才开始交往。” 乔岩听着有些恶心,道:“吃饭就不必了,直接说事吧。” “没事,真没事,就是打电话关心一下。” “哦,行,等忙完这段时间,我请你喝酒,好好喝一顿。” “那太好了,哈哈。” 到最后,赵东风也没说啥事。乔岩翻看了下报告,其中有一条问题是工程不规范,有条乡道已经修好四年了,至今手续不完善,而且严重超预算,三百万的工程,最后决算时达到五百多万。 先不看别的,就凭这一条,也能查出他的问题来。不过,巡察办只寻找问题不办案。不出意外,最近几天赵东风还要和他联系,甚至会托上县领导施压。 乔岩不由得冷笑起来,让他也尝尝求人的滋味。先搁着,这两天甭想睡安稳觉。 乔岩把报告丢一边,忙活国企改革的事又穿插巡察办的事,脑容量真有些不够用了。这时,柳国庆戴着老花镜拿着方案走过来了,滔滔不绝提了一堆意见,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还是要走以前厂矿管理的那一套,和姜泽成一个套路。 乔岩虽不懂企业管理,但立志要把国投集团建成现代化企业,那些老掉牙的东西趁早剔除出去。但柳国庆是他请回来的,提意见总不能不听。耐心听完道:“柳厂长,你的意见很好,但现在这一方案,曹书记已经敲定了,再改的话还得请示他,要不咱先试运行着,过段时间不合适了再改回来。改革嘛,就是探路,哪条路行得通就走哪条。” 柳国庆有些失落,他还梦想着重振国企雄风,再现当年辉煌,看来是不可能了。固执己见道:“我觉得人事科,宣传科必须得设立起来,这么大一个企业,人事科怎么能少得了。” 乔岩看了看身后的冯琼,道:“你没给柳厂长说咱们的想法吗?” 冯琼吐了口气道:“说了,大部制扁平化,柳厂长说再怎么改,也得先管人。” 这是官瘾上来了。乔岩正想着如何解释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上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问鼎律师事务所主任陈家强。进门就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哎呀,乔总,你们这地方可真是太冷啦,早知道如此,我就该穿一件羽绒衣来啦。” 乔岩起身热情迎接,握了握手道:“陈主任,感谢您不远万里来我们小地方,受委屈了。冯乡长,安排天泽,给几位客人弄几件羽绒服,顺便把酒店一并预订了。” 坐定后,陈家强介绍了他的随行团队,听着一个比一个牛,还有个北大毕业的。乔岩本想单独和他们聊几句,结果柳国庆赖着不走,双手抱着肚子有模有样坐在沙发上,倒像他是董事长,只好一并介绍。 从大都市来的果然讲效率,压根不客套,直奔主题聊工作。陈家强道:“我给三个地方国企改革担任过法律顾问,这方面经验很丰富,所做的案例也特别多,这次我一并带过来了。乔总大可放心,我们的服务保准你满意,若不满意不收一分钱。” “是这样的,我明天还要去武汉开个庭,这周的案子排得满满的。所以,咱们抓住有限时间,把该敲定的敲定。我走后,团队会留下来,全程为你们提供方方面面的服务。所以,你先把有关资料提供过来,今晚就让他们连夜干活。” 有这样高效率的团队,乔岩心里很踏实。让冯琼把有关资料整理出一套,提供给他们,对所有环节和程序进行严密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