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安县这段时间,县里发生了什么,乔岩并不知情。值得念叨的人,也没几个,关宏志算一个。不管他当初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相处几年下来比较融洽,从来没提过任何要求。何况以他的能耐又能为其做什么。 回来时,乔岩分别给田文斌和赵旭东打了电话,其他人不打算见面。一来是案子需要,二来没必要,该见面的人自然会见,不想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这次回来为了你的破案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旭东是不会理解他的工作的,道:“关总不是要参与县里的旧城改造吗,怎么不见推进?” 赵旭东坐起来点燃烟道:“还说呢,完全进行不下去。旧城改造的补偿方案到现在都没出来,国企改革进展不顺利,拿不回土地,怎么推进。曹政军书记倒是满腔热血,问题是有人不干啊。服装厂那块地,因为牵扯利益太多,到现在都没捋清楚,反正就是没人干。曹书记拍着桌子开了两次协调会,照样于事无补,难啊,在金安县干什么都难。还是你聪明,悄咪咪地就跑了,幸亏跑得快,要不就陷进去了。” 曹政军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领导,擅长十个指头弹钢琴,玩弄权谋算得上高手。因为懂得多见得多,所以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栽了跟头。再加上从外地调过来的,脊梁骨远没有丁光耀硬气。 反观丁光耀,没在基层待过一天,背后有人撑腰,下来就大刀阔斧整饬政治生态,才不管什么派系和势力,这样反倒震慑了官场,没人敢轻举妄动。 曹政军现在的处境是,一帮本地人,外加一个不听话的县长,其他副县长跟不粘锅似的,哪头有利往那头钻,反正不往自己身上粘。坏事之人谁都明白,随着陈云松的态度而左右摇摆。 曹政军要下定决心除掉他,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他估计也不想惹人,开始的豪言壮志正在一点点消磨。 乔岩这次回来,确实是办杨清泉的案子,但瞄准的是陈云松。同福煤矿改制,正是在他担任分管副县长操刀改制的。巧合的是,时任福田镇党委书记沈国华,镇长姜丽芳。 关于同福煤矿改制,一直有人举报,举报低价把镇属煤矿出售给华同集团,至于多少钱,到现在都是个谜。乔岩参与过该案子的审理,办到一半时被突然叫停,有人打着促进经济发展,营造营商环境的旗号压了下来,不能让外资白白流走,要举全县之力扶持华同集团在金安县扎根,解决剩余劳动力,推动全县产业技改升级。 提出这话的,正是时任县长江国伟。 找到合同,成为这条线索的关键。 作为重大事件,就算他们再隐瞒,肯定会留下痕迹。尤其是财务往来,谁敢把这么一大笔资金轻易抹去,属于严重犯罪。 华同集团收购了那么多煤矿,乔岩为何单单查同福煤矿,别的不了解,但此事还是知道一些的。早就发现了问题,只不过没人去过问罢了。 手机响了,乔岩起身走到侧卧接了起来。 “乔书记,我们现在在财政局,对方拒不配合,开始说是多少年前的账了,一时半会找不到。过一会儿又说没有领导授意,外人无权查账。” 乔岩道:“你们没去找局长?” “找了,局长不在。” “行,你们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乔岩出来问道:“你岳父不在金安县?” 赵旭东淡淡地道:“谁知道呢,我看都不想看他。不过,好像在了吧,马丽丽昨晚还在她家吃饭了。” 乔岩思索片刻,直接打给已经荣升副处的政协副主席马长江,财政局局长没有合适人选,他依旧兼着。 “马主席,忙呢。” 看到乔岩的电话,比较胆小的马长江十分谨慎,道:“是乔岩啊,不忙,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不是去了省纪委嘛,正在查办的一个案子,涉及到同福煤矿了,我们同事下来要调取当年的合同和资金支付情况,还望你安排人配合一下。” 马长江含含糊糊道:“是这事啊,当时还没担任局长呢,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乔岩立马回道:“你那时候不是副局长吗,难道不知情吗。不了解没关系,把资料调出来就行。” 马长江惊出一身冷汗,继续扯皮道:“乔岩,这事我真的不知情,前两年财务系统升级改造,再加上搬家,以前的一些数据都移交档案馆了,要不你去那里查查?” 乔岩冷笑道:“财政账目移交档案馆?我虽然不懂财务,好像不可以吧。既然和你没关系,我们看看当时的材料何妨,都是为了工作。” 马长江依旧在推脱,道:“不是不配合,以前的资料真的没有了。” 乔岩好言好语规劝着,见他这副态度,顿时改变语气道:“马主席,按理说我应该叫你叔,毕竟我和马丽丽赵旭东关系很要好。和省纪委对着干,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刚上了副处,不要给政治生涯留下污点。扣上一顶对抗组织的帽子,对你有啥好处呢。” 马长江沉默了片刻,依然坚持开始的一套说辞,乔岩不再听他的解释,打断道:“好,既然如此,我请示上级财政部门,让他们下来核查,看看遗失财务凭证是什么问题。本来和你没事,现在有事了,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乔岩让廖健他们先去其他部门,让马长江先冷静一下。到了国土局,倒是找到了矿权转让意向书,以及现在的备案手续,仅此而已。 又去了安监局,对方的解释是煤矿转让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也不干涉。再者,安监局是后来成立的,主导当时改制的煤管局,原先煤管局的老人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后来的没几个人知情。说到底就是一句话,和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