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带着两个女孩儿快速回到了正院。 这时候,周世功与海礁已经带着张平贵离开了。留守正院的彩罗禀报说,镇国公府的四将军刚刚带了十名亲兵过来,亲自押着车离开了。 周四将军虽不是镇国公亲子,却为人精明强干,文武双全。有他押运张平贵这名重要的人证,这一路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更别说周世功还另带了几个身手高强的老兵,又有海礁这个能与张平贵战成平手甚至还略胜一筹的少年高手在。张平贵的同伙未必会知道他如今已经落网,就算知道,仓促之下,也奈何不了这支实力雄厚的押送队伍。 周马氏顿时松了口气。她用不着再担心自家会出什么岔子了,只需要等待丈夫归来便是。 她刚招呼两个小辈在上房里重新坐下,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呢,稍稍落后一步的彩绢也回来了。 她带来了海棠她们离开后,西院的后续消息。 马老夫人自然是拒绝交还周晋浦亡母屠氏嫁产的。她也不提这件事,只一味哭着要去祠堂。嬷嬷们则嚷嚷着要请族老做主,惩罚近来屡屡忤逆老夫人的老爷周世功与大少爷周晋浦,还有人想要把事情牵扯到老牌背锅侠周马氏头上。 不过这一回,周晋浦出人意料地没有顺着她们的口风行事,根本不想往继母周马氏身上扔锅。 他表示,继母确实不是好人,从进门开始就不停在父亲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可好歹她不装好人,没有骗他,也从来没有成功陷害过他,每次挑事都会被父亲斥责,她生的弟弟更是对他的继承人地位毫无威胁。所以,周马氏根本不算什么。无论是玻璃作坊的事,还是从前,她从来就没资格掺和,挑拨离间也没人会信。 他怨恨的是继祖母马老夫人一直装作关心爱护他的模样,实则在暗地里算计个没完! 就拿眼下归还嫁妆这点小事来说,马老夫人总声称替他把产业打理得很好,每年每季都会拿账簿给他看,只是他从前不耐烦理会罢了。怎的如今他提出要拿回嫁产,马老夫人就不乐意了?这是否意味着她从前一直在哄骗他? 这种时候,马老夫人的心腹再把周马氏拖下水,用意就太过明显了。 周晋浦表示自己是很讨厌继母,可他不是傻子!不会被马老夫人几句话忽悠一下,就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继母那头,他随时可以去骂。可马老夫人不肯归还嫁产,就证明她心虚,必然是在账上做手脚了! 马老夫人一向自诩是周家贤妇,可如今为了姑姑周淑仪,坑儿子骗孙子的事都做了,可见兜里有多缺银子。她手中要是有钱,犯得着冒这个险么?那周晋浦从前交到她手中的亡母嫁产,是否还保存完好呢?她就真的没有对这些产业做任何手脚? 周晋浦今天一定要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 彩绢模仿了周晋浦说这话时的狰狞表情,然后恢复到本人的恭顺姿态,低头道:“大少爷如今还在西院闹着呢。嬷嬷们说要去请族老,他也嚷嚷着要去请族老,多请几位,每房人都要请到,最好把长房镇国公夫妇也请过来主持公道,还要把屠家的人也叫来做见证,弄清那些嫁产如今究竟如何了。嬷嬷们便不敢再提这事儿了,只是围着老夫人哭老太爷。” 周马氏叹道:“难得周晋浦今儿清醒了一回,没有再被老夫人几句话就牵着鼻子走。可见他经历了一回挫折,还是有长进的。” 周怡君则皱眉道:“伯父骂得好难听呀。祖母什么时候陷害过他?都是他听了旁人挑拨,自说自话。如今他都知道老夫人不是好人了,怎的还要继续误会祖母的好意?!” 周马氏连忙摆手:“罢了罢了,额可不想给他做慈母。受不了他那脾气。他继续恨额也没啥,额不必在老爷面前装模作样,反倒轻松些。” 海棠无语地看着她,心想姨奶奶这三十年还真被周家三房的奇葩们给pua成功了。周晋浦把没怎么伤害过他的继母周马氏骂得狗血淋头,可只要他跟骗了自己几十年的继祖母作对,不牵连无辜,周马氏就觉得他有长进,为他高兴。她这个继母也未免做得太可悲了吧? 真真是枉担了虚名! 海棠不想再听周马氏说自己有多么高兴了,便转移了话题:“那个张平贵说自己是曾二太太的人,知道曾二太太许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会不会牵连到娘家人?” 周马氏顿时一个激凌:“不会吧?他说那些话,不是唬人的么?他是怕额们把他交到镇国公府,才故意拿话吓额们的吧?” 周怡君道:“我看他这人有些邪乎。他既然自负聪明,估计是不会空口白牙说瞎话的,心里定然知道些姑祖母的把柄。他还说他父亲也是因为替姑祖母办事才死的,兴许还因此怀恨在心。可他父亲能替姑祖母办什么事,连命都丢了?” 周马氏皱着脸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地生出一个猜想:“该不会……就象周晋浦说的那样,老夫人和姑太太把家里的钱都偷偷花光了吧?她们能有啥大事,花得了那么多钱?额从来没听老爷提起过呀?若是光明正大的事,她们用得着隐瞒么?” 这么想着,她就害怕起来了:“不会真的犯了大罪吧?万一真的牵连到额们家,那也太冤枉了!” 周怡君连忙安抚她道:“祖母且安心,姑祖母如今是京城颍川侯府的二太太,她能犯什么大罪呢?不外乎是放印子钱、强买强卖、包揽诉讼之类的。这等罪行若真的查实,朝廷也只会追究她的夫家,不会牵连到娘家这边来的。只要老夫人没掺和就行。” “可额不知道她有没有掺和呀!”周马氏心中不安,“她们母女虽多年没见面,可时有书信往来,老夫人又经常往京里送东西,也不知是不是替姑太太出了犯事的本钱。” 海棠道:“这些虽然是犯法的行为,但都是为挣钱才会去做的吧?再耗本钱,光是曾二太太的嫁妆就足够了,用得着掏光娘家?我倒是觉得,曾二太太从嫁进颍川侯府开始,就一直对曾家的爵位有想法,说不定早就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呢!” 周怡君眨了眨眼。她对之前的事不太清楚,不太明白海棠为什么会这样说。 周马氏却立时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她只比颍川侯夫人早两三年生儿子,就敢提过继,好象笃定人家生不出来似的,是……暗地里做过手脚了?!” “这个嘛,就要看张平贵那边的审问结果了。”海棠笑笑,“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曾二太太有心攀附孙家,还打算为儿子求娶孙家的千金,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生出的妄想吧?她觉得自己有机会成功,是哪里来的底气?会不会是跟孙家什么人早有交情?她为这份交情,花了多少钱?是否为了挣钱,做过有违国法之事?” 周马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就是无底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