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饭局……

等到嬴弈等人都坐下，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又站起来。 “我叫刘淮安，简单给各位小同学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院古典音乐系学院的沈院长，这位是关教授……” 刘怀安声线沉稳，从左手边起依次介绍魔都音乐学院的人，那些老人被点到名也都十分和蔼笑着点头，仿佛他们原本就只是普通的邻家老爷爷。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番，这才不急不缓落座。 刚坐下来，沈院长看着嬴弈的目光依旧火热，恨这么优秀的学生，居然不是他们学校走出去的。 对嬴弈个人，他也是爱恨交加。 爱的是他的才华，恨的是他不能一心扑在古典钢琴领域内。 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像嬴弈这样什么都掺和一脚，只会分散他在古典乐上的心力！ 沈院长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至今为止毫不夸张的说，嬴弈是他遇到所有人中最具天赋的年轻人。 若是嬴弈真的一心用在古典乐的研究上，他都不敢想象对方将来会取得何等成就！ 许是在音乐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更有甚者嬴弈达到比肩前人的高度，也并非天方夜谭…… “唉……可惜，可惜了……”沈院长叹息，看着嬴弈的眼神逐渐复杂。 “哈哈～赢同学来到我们学院，一定得好好参观再走啊！” “这是一定！贵校在国内外都是享有盛名的，既然来了那我一定会好好了解！”嬴弈认真道。 被他这么一说，魔都音乐学院的几位院长、老师，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嬴弈的认真脸，他们经不住这小子是在捧杀他们，还是心里真就这么认为的…… 魔都音乐学院在华国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音乐院校，但在国际上说是大有名气，那未免名不副实！ 加之魔都音乐学院历史虽悠久，但却从未出现过什么作曲大家，因此就显得过于中庸了。 刘教授讪笑，摆摆手道：“嬴同学实在折煞我们了，我们实在愧不敢当……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读个研什么的，我这里还有一个名额，只要你想来随时可以特招！”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嬴弈。 这个刘教授在他们这个领域，也称得上是名声赫赫的人物了。 他一直秉承的都是宁缺毋滥的原则，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拉下脸给嬴弈抛出橄榄枝…… 虞池羽看着嬴弈满脸的窘迫，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幸好她及时踢了脚旁边的嬴弈，这才恢复冷静！ 刘教授满眼期待。 嬴弈苦涩一笑，说个话的工夫，怎么看着是要把自己搭进去…… “实在抱歉刘教授，我个人性子有些懒散，目前还没有接着读下去的打算……” “哈哈～理解！理解，不过有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 “一定一定！”嬴弈讪讪点头。 尽管如此，刘教授还是知道嬴弈说的是客套话。 他可是知道的，嬴弈这小子可是连当下音乐界的“活化石”——特朗普教授都能拒绝，现在拒绝他的邀请，本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只能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原先保留了一番奢望罢了。 菜上了桌，嬴弈开始一一向在座的各位老教授敬酒。 基本上也是走个流程的事，喝不了多少。 “沈院长，晚辈早就听说您是华国古典乐当今的大拿，今天终于有幸一睹您的真容了！” 轮到沈老院长，嬴弈杯子放得格外低了些。 这回嬴弈的确没说客套话，这老爷子他是真听说过！ 看着嬴弈谦逊有礼的态度，沈院长迟疑片刻，稍作挣扎还是问道：“冒昧问一下～就我个人所知，嬴同学你在古典音乐方面颇有建树，不过你应该是作曲技术理论专业的，能说一下你是跟谁学的古典音乐学吗？” 此话一出，不光是嬴弈这边的人不解，魔都音乐学院那边的人也都纷纷面露尴尬。 听这话，要不就在质疑嬴弈作假，要不就是单纯想知道，嬴弈背后是否真有不为人知的名师授业。 嬴弈居高临下，看着沈院长真挚而热切的神情，他知道这小老头大抵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嬴弈面庞自始至终淡定自若，处变不惊。 直视着沈院长的眸子，嬴弈淡然一笑道：“沈院长谬赞，我也就平时无聊才琢磨的这些，至于跟谁学，那倒没有……” “呵～我看也是，江陵央音古典音乐就数李江寒，不过就那娃娃的水平，我看也教不了你～” 嬴弈，“……” 嘲讽，沈院长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这话嬴弈不敢接，不过嬴弈也没帮着李江寒说话，谁叫人家沈老院长是真的有资格去批评他…… 只是嬴弈不知，原来李江寒除了是校长，还真有两把刷子！ 远在千里外，李江寒正耍着琴，鼻孔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李江寒擦擦鼻子，“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朋友念叨我，可惜没那精力跟他们见上一面喽……” 另一边，沈院长得到嬴弈的答复后更是恨其不争。 明明有着超然众人的绝顶天赋，偏要“不务正业”！ “嬴同学，我看你真的是一块可造之材，不学古典音乐实在可惜！要不你来跟我，将来我的衣钵留给你！” 短短时间连着两人都想收他，嬴弈受宠若惊。 怔住许久，他还是委婉谢绝道：“谢沈院长厚爱，只是晚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人外有人，而我真的懒散惯了……” “你！”沈院长满脸悲切看着嬴弈，就像是看着一块上好的璞玉，而他作为顶尖雕刻师只能干瞪眼，任其被岁月侵蚀消磨…… “天才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外加百分之一的灵感！而你赢同学，作为天才中的天才，你真不想到最高处看看那里的风景？” 沈院长苦口婆心，他真的期望嬴弈能够摘下古典音乐界最高的荣誉桂冠，也相信嬴弈能够做到！ 他混浊的眸子睁得很大，目光流转皆是痛苦的挣扎与无力。 一老一少，目光对峙间谁都没有败下阵来，他们各自都还坚持着最初的自己。 气氛陷入僵持。 半晌，嬴弈笑了，笑得洒脱，笑得不容他人有半分掺和进来的机会。 飞扬的嘴角，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 “沈院长，如您所说！你也知道，我们搞艺术的不同其他，有时候我们这行，更需要的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而绝非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与其逼着自己去发现，不如等一次偶然的遇见，抓住它，谱写它，歌颂它……我想，这才是我该做的！” “要是没有你说的那个灵感呢？”沈院长眉头皱在一起，苍老的脸上隐约可见动摇之色。 “没有？”嬴弈自说自话，旋即便是轻蔑一笑，“要是那所谓的灵感不来，那就说明我并非天才！” 对于沈院长关心的这个问题，在嬴弈看来是多余的。 管他有没有灵感，时机到了，该有的自然就有了…… 沈院长看着嬴弈没心没肺的笑，他也跟着笑了。 是了，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同此刻的嬴弈一般自信？ 只是按着前人想当然的模板，他最终成就了一个华国古典乐第一人的美名，可惜丢了灵魂，到底华而不实…… 他是第一人了，可他这个第一人真的值得后人承下吗？ 要是真的照着自己为模板去塑造嬴弈，那出来的到底会是一个音乐巨人，亦或是下一个“沈院长”？ 片刻之间，他释然了。 执着走了太久，顶着个业内大拿的名头的头衔，他自己似乎都已经着相了…… 是的，他认为的对并非对！ 嬴弈坚信的路，又何尝不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哈哈哈！！”沈院长拍案而笑，望着嬴弈的目光愈发清明，“你小子是头一个跟反驳我的年轻人，老了……老了！这未来乐坛到底是要你们年轻人成就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自固不前太久了……” “沈院长言重了，我们华国本就是被动接触的西洋乐，相信我们有一天能做到后起直追的！” 看着不卑不亢的嬴弈，沈院长苍老得布满褶皱的面庞上尽是喜色。 有此青年意气，华国何愁不能也成为全世界向往的音乐圣地？ 一老一小越聊越投机，皆是相逢恨晚。 对沈院长一心钻研的学者，嬴弈打心底里是敬佩的。 对嬴弈这种天纵之才，沈院长同样有心栽培。 两人聊到尽兴，一时竟忽略身旁这些人。 沈院长有感而发。 看似一句轻飘飘的话，实则对在场这些业界大拿伤害是极高的。 正如沈院长所说，他们虽站在第一梯队，但不思进取久矣！ 长此以往，他们他们底下走出来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个个都只会延续他们的性子。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在这种按部就班的土壤下成长，也难怪华国的音乐学者会被人所诟病！ 看着嬴弈，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能卷动华国乐坛死水的希望…… 虞池羽看着嬴弈指点江山的少年意气，悬着筷子，眼神愈发迷离。 这边华山论剑，那边许曦则是当起了学术蝗虫。 嬴弈和沈院长所谈内容，反正她是半点儿也听不懂的。 不过她就是有这么个好习惯，从不跟自己为难。 “沅沅吃这个，这个松鼠桂鱼好好吃~(￣～￣)嚼！” “沅沅~哪个哪个~真是绝了！！” “远远快尝尝这个……” 圆桌前，菜肴缓缓转动，每一道经过必然逃不过许曦的筷子。 这妮子也是义气，自己吃美了也不忘要给好闺蜜碟里夹上一筷子…… 许曦吃得不亦乐乎，即便腮帮子已经塞得鼓鼓的仍旧是完全停不下来。 嬴沅看着左右开弓的许曦，眼底尽是无奈，最后也只得一笑置之。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渣女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沅沅别看着，你也吃呀~”虞池羽也给嬴沅夹了一筷子，凑近她低声轻语。 嬴沅含笑点头，也跟着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老实说她也尝试过分析嬴弈他们交谈的内容，可到底不是这个圈子的。 专业术语太多，饶是她有所了解，也只能听个一知半解。 所幸她也不去关注这些，低着头开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诶~嬴同学，你妹妹也快要高考了吧，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学校就读？”聊着聊着，沈院长话锋急转直下，蓦然询问道。 嬴弈呆愣片刻，转头看向嬴沅。 嬴沅也是呆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睛，不知怎么话题就跑到她身上去了…… 侧头瞥了眼嬴沅，淡然一笑，“沈院长您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对音乐这方面不感兴趣，她的眼光可高着呢！” “哦~哈哈哈！那倒是我看走眼了……”沈院长依依不舍收回目光，眼底深处遗憾之色依稀可见。 在他看来，嬴弈既然这么厉害，那他妹妹多少也是有点儿音乐天赋在的。 未曾想这么文静绝美的女孩儿，居然不是学艺术的…… 嬴弈说得的确不假，嬴沅志向是“星辰大海”，那眼光能不“高”吗？ “哼~谁说我不感兴趣……”嬴沅斜了眼嬴弈，似乎对他的话有所不满。 这话说得，不免让人觉得她看不起学艺术的…… “呵呵~我记得这小子是华央戏剧学院的吧？” 沈院长转头看向齐浩然。 齐浩然礼貌颔首，“是的沈老！” “嗯！都是些年轻面孔，好！好！好！好好努力，勿忘初心！” 沈院长语重心长。 嬴弈这个团队平均年龄撑死不过二十五，都是正值闯荡的年纪，且个个都是业内翘楚。 对他们来说，失败固然可怕，但并非不可接受！ 只要秉持着初心走下去，华国未来的舞台必然是他们说的算…… 一顿饭吃下来，这些个平日里不喜沾酒的老同志，哪一个都比以往贪杯了些。 人逢喜事精神爽！ 尤其是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后辈，能够有机会见证这群天才一步一步成长为参天大树，想来也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临别之际，沈院长还依依不舍拉着嬴弈的手。 老人的步履已有些蹒跚，那双曾叩击过亿万次琴键的双手，也是颤抖不止。 嬴弈紧跟着他的步伐，耐心抚着老人。 英雄迟暮，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