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讪笑道:“也是,是不能保证,那要是明年天气好,老天爷没毛病,一亩地能产多少呢?” 周果无奈,干脆吧话挑明了说:“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知道,我这要是说出来,一亩地保证你能产三石,四石,你们把家里的地全都拿来种稻子了,要是没达到这亩产,要是比一亩地的麦子还收的少,那……是吧,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我不会说的,也不会劝你们种不种,种不种都在你们自己,你们自己选择,后果也自己承担,我担不起,我脑袋小,扣不住那么大的锅,担不住!” 说话那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摸不再说话了。 很多人听了这一番话都犹豫起来,麦子他们种了很多很多年了,就是闭上眼睛都会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给肥,什么时候浇水,但水稻就不一样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有人带着,但这东西就跟做饭一样,人不同,就算步骤一样,种出来的东西那也是有差异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要是一年的收成,徒然间去了一小半,那交完税,他们这一年就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很诱人,但还是不敢拿一家人的生计冒险。 但有那地相对较多家境好的人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兴奋的嚷嚷,“那我也拿两亩地试试水,要是收成真好,后年就多种几亩,我们家那两亩地也是挨近河边,原本挺肥的,可惜前些年发大水,淹过一次,地就瘦了,刚好拿来种稻子。” 有四家人都说要试试,都是家里有地近水方便的,当然不舍得全部都拿来种稻,也拿了一半了。 一亩两亩的,地没有那么多,自然影响就不大了。 嚷嚷着要周果留种子。 周果点头,“成,明年的种子我都给你们留着。” 说完话锋一转,“但是,叔伯们,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到时候收成要是不好,这锅可不能往我头上盖啊,别到时候要我赔给你们粮食,那我可赔不起。” 几人哈哈大笑,“那哪能呢,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要是收成真不好,那也是我们的命,没那个命,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就算到时候只能收回来种子,我也不会怪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周果很满意,只要不怪到她头上来,那一切都好说。 村里五六十户人家,明年要跟着种稻的只有十来家。 王富贵几家全都要种,他们也是种了一辈子稻的,收成这样好,怎么能不种呢,打算拿出家里一半的地来。 村里要跟着种的只有五六家。 其中最积极的要数陈氏家了,他们家地多,有十七八亩,打算拿出四亩地来种水稻,是村里本地人家最多的了。 统计好人户,每户要种的地有多大,周果就开始留种了。 为了稳妥起见,她留了至少多一倍的种。 把明年要留的种选出来,剩下的就是她能吃的了。 割麦的时候说要买大米最后终究是没买,李氏眼见着稻田里的稻要熟了,就把这钱省下了,说还不如去割几斤肉吃。 周果已经有半年没吃过米饭了。 种一选完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碾米,刚从田里打上来才晒干的,还是热乎的。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吃上了香甜软糯的新米,比陈米好吃太多了! 为了配新米,周果还宰了一只鸭,上次吃了鸭子觉得好后,她赶集的时候买了六只大鸭,十五只鸭苗回来。 反正门口不远处就是河,也能养鸭子,等明年水稻种上,还能将它们赶到田里去吃草吃虫,拉出来的屎留在田里,也能肥田。 咸香劲道的鸭肉配上香甜软糯的米饭,周果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大米饭好吃啊,这样好的菜就是要配米饭才好吃。 周家人一个个也是很久没吃新米了,就着鸭肉跟炒时蔬,一口一口吃的也是很满意,大半桶蒸米饭,最后被吃的一粒都不剩。 李氏惊讶道:“天气热,大家的胃口都不好,一筲箕馍馍都吃不完,这么大桶米饭倒是都吃光了,看来还是米饭更兜人吃。” 周粟笑眯眯道:“娘,新米真好吃,又软又香,我吃了两大碗。” 周果摸着肚子直打嗝,吃的真舒服啊,好像很久没这样尽情的吃过一顿饭了,馍馍馒头这东西,吃一顿两顿还可以,天天吃顿顿吃她就有些受不住了,“娘,新碾的米吃完了,明日在多碾些吧,碾上一麻袋,一天吃一顿,能吃上一个多月了,这样算下来,这些米能吃到明年新粮下来呢。” 李氏哭笑不得,“新米才收完,晒干进仓,你就再打明年新粮的主意了?” 周果笑道:“不是打,是算,拢共就那么点米,不得精打细算的吃啊,过不多久就要交税了,粮食全部用麦子交好了。” 大家都点头,相比较于馍馍他们还是更喜欢吃米饭些,米饭更下菜啊! …… 北地的税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少了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杂税,每年也只用交一次。 但就算是这样,很多人还是交不起。 因为有车,他们是最早一批到的,后面几天就不用跟人去挤了。 收粮官也很温和,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动手脚。 李氏一行人活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收粮官。 一旁的王富贵道:“难怪大家逃难都往北地来,奶奶的,这北地是不是大将军的封地啊,怎么跟我们那不一样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到了另一国呢,这里交税是不是一直这样啊?” 这个大家哪里答的出来,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都是南方的土包子。 一旁有人忍不住,骄傲道:“北地虽然不是大将军的封地,但也差不离了,多年之前我们北地也跟你们那边一样,杂七杂八的税多的很,你们想啊,北地本来人就少,地又薄,能种出多少粮食,还时常打仗,胡人南下打草谷,这样一来,渐渐的人就走了,逃难去了,北地人眼见着越来越少,几乎都要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