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凤阳施工二队忽然收到一条奇怪的命令。 杭州知府下令,命令凤阳队停止施工,转而接手城西的小区。 而他们这一边,则由别的施工队接手。 得到消息的工头立马不干了,跑到府衙去说理。 然而杜浩明连面都没见,府里的师爷出面接待了他。 但无论他如何说,就是一句——这是知府和知州共同决定的,必须去办。 工头无奈,只好谈及施工资金的问题。 可府衙只给出一个回府——你们先垫资施工,完工后一并结算。 “艹!这他娘的是想让苏大人给他们这群王八蛋平账?” 工头也不傻,立即命令停止施工,一封加急快信送往泉州。 。。。 朱允熥近日表现不错。 与延平府的沟通颇为顺当,延平知府表示愿意和泉州共同开发将乐窑。 因为将乐窑是官窑,房周不能私自入资。 但朱允熥发挥出他这些年学到的经验,当机立断,决定由泉州府衙、延平府衙,以及皇庄共同出资。 其中,皇庄占六成股子,泉州、延平各占剩下的一半。 虽然看似股子不多,但苏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几成股子不重要,关键是拿货的时候他不止有‘定价权’,还有‘优先订货权’。 有了这两个权利,官窑产出的那点利润,他压根看不上眼。 而且从今年开始,苏谨已经有意的开始从皇庄分离自己的产业。 不是信不过老朱,而是好吧,就是信不过老朱。 自朱允熥来到泉州后,隐隐中苏谨已经觉出老朱似乎有了想要对他动手的念头。 没有证据,纯粹是他对危险的直觉。 朱允熥从延平回来之后,苏谨马上安排他跟着苏根生去干活,处理府衙的琐事。 虽然对苏谨的命令唯命是从,但朱允熥也难免有些埋怨: “大哥,你天天让我跟着根生处理琐事,我什么时候才能接触泉州政务啊?” 苏谨瞥了他一眼:“这就不耐烦了?我问你,泉州如今在册民籍几户?军籍又有几许?乐籍呢?匠籍呢?” “截止到上旬统计,民籍十七万户,军籍一千五百户,乐籍八百户,匠籍一千七百户。” “但是军籍还未彻底梳理完毕,我估摸着还得清出去二百多户,这些人家多是老幼,不合泉州新政的规矩。” “至于乐户大量减少的缘故,估计还是因为大哥你,你年前将那些流来的乐户都入了民籍之故。” “可这匠户我就有些搞不懂了”,朱允熥挠着脑袋: “我前些日子查阅泉州府几县县志,发现从去岁开始,匠户开始大量流失。” “而且这些匠户并没有入籍民籍或军籍,而是直接迁走了,这是为何?” “咳咳!” 苏谨差点没被茶水呛了一口。 本来只想难为他一下,然后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哪想到这小子居然将泉州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至于那些匠户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他们不喜欢在泉州居住?或者死于风灾?” “不对”,朱允熥摇头:“大哥,先不说这福建哪里还有比泉州更宜居的地方,” “就算有,他们迁户总是需要路引的吧?” “可我遍查最近半年开出的路引,却完全没有这么多。” “还有,这些人迁走的时日几乎都在一旬之内, 弟弟有些疑惑,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背井离乡,也要集体从泉州迁走?” 苏谨:。。。 得,不能让这小子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老子的老底都要被掀了。 “呃老三啊,你干的很不错。” 苏谨尴尬的清清嗓子:“所以我决定让你去永宁待一段时间。” “永宁?”朱允熥一愣:“我去那干嘛?” “废话”,苏谨不满的翻个白眼:“治理国家,军政一体,你光通政务有什么用?军阵你懂吗?” “啊这” “还有,去了永宁可别想着乱伸手,老四带兵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你好好跟着他学学。” “老四?” 朱允熥一愣:“他再厉害还能比孙威他们都强?” “这是什么话?” 苏谨白了他一眼:“眼下老四虽然还年幼,但不出一年,对等兵力之下孙威恐怕不是老四的对手。” “大哥你这话,是不是对熞儿有些过誉了?” “过誉?” 苏谨神秘的笑笑:“孙威在我这最多算个将才,而你家这老四啊,可是帅才!” 看朱允熥犹自不信,苏谨也懒得解释:“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修书一封,你现在就去找老四吧。” “今日就走?” “去吧。” 再不走,老子的底裤都要被你掀开看看了 朱允熥去收拾行囊的空档,苏谨却给朱允熞写了一封私信。 一年没见,能看得出来朱允熥成长很快,尤其是对政务的处理颇有自己的心得。 苏谨知道朱允熥已经有能力独自处理泉州的政务,完全可以放手给他。 但他没有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 泉州不比其他地方,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除了自己的一些布局,还有和老朱的灰色生意。 这些都不能让朱允熥知道。 而另一方面,除了能看出朱允熥信心暴涨之外,同时也能感觉到他开始有些骄傲自满。 若是自己在身边时刻提点他,还能好一点。 可惜等他回京之后,老朱一定会‘物理隔绝’他俩的联系。 到了那个时候,能走到什么地步,就全凭他自己了。 而朱允熞,却是个能很好打击他一下的完美棋子。 只见苏谨在信的最后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老四,不用给姐夫面子,狠狠揍他!” 然而朱允熥刚走没多久,一封从杭州加急的快信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看完信,苏谨眼中冒出恼怒的神色: “打不过我,就准备跟我玩阴的是吧?” “成,既然你这点政绩都不想要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乖侄子!” 隔壁的书房探出苏根生半个脑袋:“二叔你叫我?” “我来研墨,你来写信。” 一封信很快在苏根生的笔下,笔走游龙般的完工。 苏谨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乖侄子的字好看。” 说完,二话不说拿出朱允熥寄存在这的私印,狠狠地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