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生

“你所有的顾虑，如果是经济状况造成的，我来替你解决。” 我轻轻将顾清秋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仿佛像是抱着婴儿似的小心翼翼。 顾清秋的问题，确实只要钱就能解决。 给顾清秋一笔足够的钱，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陈峰的家当还是很丰厚的，至少在这个年代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 一年收入2000万，看似和超级富豪们差距甚远。 可是这样的收入，反而是最能享受人生的程度。 钱越多，人越累。 累，公司庞大，人心复杂，拉帮结派。 累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维护，心力交瘁，力不从心。 更累，事业拖累，名声拖累，做事小心翼翼。 年入2000万足够让一个人在06年，买房自由，买车自由，养情人自由…… 爱情这东西，在达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之后，可以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很少会再遇到爱情。因为高处不胜寒，他们能登上峰顶，但是女人却爬不上去。 顾清秋的困扰很简单，100多万的欠款，是她父亲在生意失败之后变卖家产之后还留下的欠债，她不得不背负在身上。 父亲生意失败后郁郁而终，导致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直到不久之前，查出了绝症。亲人的故去，生活的困顿，感情身体双双受到打击，加上疾病缠身，已时日无多，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 她想陪着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走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加上五星级酒店管家长达一年的培训期，需要长期的合同约束。 有一笔数字不小的违约金，另外生活费之类的，200万就足够顾清秋的需求。 这些我都答应了，因为我一直很喜欢顾清秋的性格，人品也值得人信任。 即便有风险，我还是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200万不多不少，这笔钱如果能让我看清一个我很重视的人，我愿意付。 这是我的新生，也是顾清秋的新生。 我会无比期待那种被照顾到无微不至的生活。 身边没有个女人细心照顾，有时候会让男人感觉生活的煎熬。而我的选择，无疑是顾清秋，不是王琳。虽然只要我愿意，王琳也能做到。 当顾清秋离开之后，陈峰再一次出现。 他的魂魄已经非常虚弱了，很淡，仿佛随时随地就会魂飞魄散似的。我担心他根本就坚持不了到京城，就会彻底消散。 其实他对我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我想要知道的陈峰的过往，他都告诉我了。 余下那些不想说的，我也没问。 在我看来，人总有些藏在心底的隐秘，注定会被带进坟墓里去的秘密。 陈峰的出现并没有吓到我，其实我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现。 因为这一天注定会到来，人灵魂消亡的那一刻，其实是非常清醒的，会将这个世界的留恋都放在脑子里过一遍。 不管是开心，还是遗憾。 都是一生。 陈峰内心深处还有牵挂，随着我和顾清秋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他对自己牵挂的人越来越担忧。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我并不是那种很容易被控制的人，而且手段也要比他想象的老辣的多，心肠……算了，人是否内心冷血，看是看不出来，但是如果靠近了，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出来。 陈峰出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走了。” “我知道。” 我的语气有点沉重，陈峰这个人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不错的人。连他的不幸，都不能怪罪于他，而是别人造成的结果。 陈峰问话的语气很奇怪，一开就问：“你会娶顾小姐吗？” “她？”我嘴角带笑地想起顾清秋，年轻时候的顾清秋绝对是人间水莲花，那种清冷的性格和绝美的容颜，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见色起意，这不丢人。 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 丢人的是，内心龌龊不堪，表面却要装君子，这才是真的丢人。 可仅仅是因为对方美貌，就要占有对方的一切，我做不到这么无耻。这和交易不是一回事，交易不用承担感情的负债，但是占有之后的关系，需要责任和感情的投入。 这不是我当下就能做出决定的选择。 我沉吟了一阵，缓缓道：“我和她相处在一起非常舒服，就像是我感知不到身边有人，但在我需要的时候，她就会站在那里。但这不是爱，所以，我不能保证给她足够的幸福。” “可是你却招惹她了，性子冷的女人，表面上看像是冰，可心里却是一团火。你招惹了她，又不想负责，难道你就愿意看到她因为爱而不得而从此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陈峰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提防。 这是在我们相识之初才有的警惕，突然间他的变化，让我有点不太习惯。 我也意识到这种警惕，但没在意。我顿了顿开口道： “陈峰，你该明白，我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做事标准，行为准则。我不可能，也做不到你期待的那个样子。或者说，我不可能伪装成为你的影子，替你继续活着。这不是我，而是你的一厢情愿。” 陈峰沮丧的耷拉着脑袋，良久才抬头落寞道：“我知道。” “对于你的家人，我能做到的照顾，可能和你以为的照顾是两回事。 照顾他们的生活，生老病死的托付，我都能做到。 但是如果说感情上的投入，你也明白，你的父母毕竟不是我的父母，我无法做到像对待父母那样，对待你的父母。孩子也是如此，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她的成长，但无法做到一个真正父亲那样，将所有的爱都留给她。” “至于王琳？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哪怕是她伤害了你之后，陷入了长期的痛苦之中，内心还在犹豫是否要原谅她？”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陈峰揶揄道。 我摇头道：“没那么严重，人这辈子，最容易放下的是感情，最难放下的也是感情。 王琳是你的过去，但她不是我的过去。 我也没办法做到将她的不幸扛在肩上，当成自己的责任。我只能给你这样一个承诺，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会伸手帮她，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另外，在离婚过程中，我不会亏待她。” “这些我都明白。”陈峰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情绪有点颓废。 陈峰和王琳的夫妻公共财产只有大几千万，不会超过八千万。 给王琳一半而已，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钱对我的意义，没有感情和责任重大。这是因为我对财富可以触手可及的容易，如果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钱，可能我会在和王琳离婚的那一刻，展现出人性最卑劣的一面。将王琳和她的家人送入地狱之中，直到我占据所有的财富。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并没有对陈峰的家产有任何的贪欲。 可换个人站在同样的情况下，就难说了。 这谁知道呢？ 如果钱能分清楚家，那么就不会有爱，有恨了。 可钱又最能让夫妻更清楚的分开，因为一分一厘都有计量。 陈峰开始说起和王琳相识相恋，一路风风雨雨走过的十几年。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也是如此。哪怕王琳做出了如此伤害他的事，但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初恋。 妻子。 女儿的母亲。 …… 一个个身份，让王琳在陈峰的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尤其是王琳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美丽的容貌，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庭的付出，将一家老小照顾的非常好…… 这些都说明这个女人内心不坏。 她是善良的，在陈峰心里，王琳不过是走了一段错误的路而已。 我听了大半宿，说实在的，听别人的爱情故事，很难有感动的情绪。 因为感动的背后，大概率是个悲剧，而我又哭不出来。 尤其是大晚上，听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过去，连酒都没有，显得非常古怪。人最能得到共鸣的似乎是悲剧，而不是爱情。 因为甜蜜的东西，都差不多。 可要是苦涩的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 直到我实在困得不行，睡着了之后，陈峰都没有停止他的述说。 第二天醒来。 看着窗外的阳光，我精神振奋起来，恍惚中想起，昨天陈峰似乎起了和王琳婚后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美好的回忆都仿佛被固定在了记忆深处。 妻子的贤惠，解决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王琳为这个家的付出历历在目，而他却经常陪客户喝酒到意识迷糊，回到家里王琳还得给他洗脸洗脚擦身子，就是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 我想，那时候的陈峰是泡在蜜罐里的，是充满了幸福的甜味的。 哪怕当时他当时事业受挫，内心非常焦虑，甚至苦闷。 毕竟，白手起家的创业者，每一个人都要经历默默无名的失落和迷惘。 而且，这种付出，不见得会得到回报。 没错，创业并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真要是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创业失败后妻离子散了。 这种辛苦，我深有体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其实是个创业的失败者。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愿意做白手套的原因，不是生活的无奈，谁愿意做看似风光，却毫无自由的提线木偶？ 再后来，陈峰说了很多不曾说过的事。 比如当年王琳在和他毕业前，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陈峰。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有了一辈子和王琳在一起的执念。但执念被伤害了，才让他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再后来，陈峰说了婚后的甜蜜，他在收入更高的外资公司里，短短两年就成为中层，收入颇丰。 但正因为成功太容易了，加上女儿的出生，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让他产生了创业的念头，他想要挑战自己的能力。同时也为这个家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 他成功了，同时也在成功的那一刻，被偷家了。 …… 很多记忆，一点点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我对这样的记忆很茫然，同时也很恐惧。 因为我和陈峰不是同一个灵魂，我怎么可能有他的记忆呢？ 我在身体里疯狂寻找陈峰的魂魄，可是找了很久，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我看到心头那一滴看似晶莹的仿佛是水晶的东西，我才明白，我被阴了！ “陈峰，你真够可以的，竟然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