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苍岚学院还在为酷暑所笼罩,但距离这藏经阁很远也很近的地方,却有着各不相同的风景。 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这片森林很大,很大。在这片森林中的各处,都爆发着各种不同的战斗。或是在树林枝头穿跳跃,又或者是在树木夹缝中奔跑追逐,或是直接在树林中的空地上进行战斗。这些都是在进行训练的苍岚学院内院学生。 细细数数,这片森林里的人约有60多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十几岁二十岁的青年。因为这里是藏经阁所连接的训练场地,所以这些学生都是在这里练习灵诀或是战斗技巧的。 可是,在这片森林中,却掩藏着两个与众不同之人。在远离学生的一片区域,这两人站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 其中一人大约三十多出头一点,一头半白的头发的他穿着一套叶绿的皮衣,领口高耸,几乎掩盖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下身穿着一条深棕偏灰的长裤,站在树上,近乎与树融为一体。背着一个大包,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这男子带着一张单片眼睛,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 另一个男子大约四十来岁,面色消瘦,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色僵硬淡漠。身上穿着一套长衫,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来这里战斗练习的,反而像一个疲于论文,来考察树木生长状况的自然学家。 “哎,虽说你们雇佣的价格确实丰厚,但你一直摆着张臭脸,我看着真的很不舒服啊。” 长衫男没有理会,淡漠的眼神丝毫没有理会背包男的挑衅。虽然名义上自己的身份也算是属于他的雇主,但也仅仅只是他的雇主,不能完全控制住他。 “虽然你属于执事之一,也拥有稀有的空间熟悉,但是听说你根本没有战斗能力,哎,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如果说是真的” 一把钢制弓弩抵在长衫男的头上,背包男恶狠狠道: “我是不是干死你之后,就可以顶替你的执事之位了,听说你们执事的油水厚着呢,哈哈哈。” 长衫男扭过头,瞥了背包男一眼,面不改色道: “我可不信‘暗蛇’克劳兹会因为这点钱而背叛‘森林之羽’佣兵团。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森林之羽’早就被灭了。” 背包男,笑了。 他极为熟练地耍着银白色的钢制弓弩,行云流水地插回腰间的弩袋。似乎是把长衫男的话当成的夸耀,做完这套动作后,克劳兹伸了个懒腰,随后很热络地伸手搭在长衫男的肩膀上,笑道: “你这话我爱听,没想到我一个小小雇佣兵居然能为你们所熟知,看来我还挺出名的嘛。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叫我‘暗蛇’,我更希望你们叫我‘猎人’。” 感受到克劳兹态度的变化,长衫男继续述说: “我们就是看重了你们几个的实力才会雇佣你们的。你这次的目标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俩的信息我都给你了,你” 克劳兹拍了两下长衫男的肩膀,打断了长衫男的话: “老弟,你这说法不对啊,你到时候对外宣传,不能说我堂堂‘暗蛇’竟然刺杀俩孩子啊。这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放,你得说,我刺杀了,苍、岚、六、星,才对啊。” “两个孩子中只有古德劳斯·金是苍岚六星,那个孟浩然可不是。” 长衫男依旧面不改色,开口纠正道。 “你别提这事,提了我就来气,凭啥‘爆熊’跟‘鬼蛟’就能杀俩六星,我只能杀一个。你说,是我实力不如他们吗?就那个纯熊和水下老阴逼,真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在森林这种地形里,我一个可以干他们俩。真是气死小爷我了,等这票干完,我必须再找点大单子,要不然风头都要被他俩给压了,凭啥啊” 克劳兹自顾自地发飙,哔哔唠唠个不停,像是只烦人的蚊子。乌鸦不知自家黑,说着别人老阴逼的克劳兹可能完全没想过,为什么自己的代称不是“猎人”,而是“暗蛇”。 长衫男觉得自己要是不出口,这家伙能跟他扯一天,于是开口道:“你这次的任务是那个六星” “啊,是是是,我晓得你的意思,我只要干死那个金就行了。另一个干我屁事,杀他我还觉得浪费箭呢。不过倒是候为了牵制他,我还真得浪费箭去牵制他” 不等长衫男说完,心情亢奋的克劳兹直接接过话头,继续唠叨。然而长衫男的下一句话确实如夏日中的一桶冰水浇在克劳兹的头上,瞬间让其冷静下来。 “不,我的希望你,两个都杀。” “啊?” 克劳兹不唠了,克劳兹沉默了,克劳兹抚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我还想着留他活口帮我宣传一下呢。而且一开始的任务简报里没有要求我杀那个小子,你为什么现在提这个要求。” 不要以为雇佣兵都是傻大粗,恰恰相反,能在雇佣兵的圈子里混出名声的,大多都是心思细腻之人。更何况这种临时改变任务的方式,在雇佣兵的圈子里,不算是什么好信号。 雇佣兵接的任务不是简单的到目标面前然后把人咔嚓这么简单,至少对于暗蛇自己来说,他更喜欢把控任务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像是解刨金枪鱼一般,先切这块,再剃那块,一切都按照章程来。 所以听到长衫男要求多杀一个人时,克劳兹心中更多的是不满。 长衫男沉默片刻,如此回答道: “这不是组织的意思,你就当是我以个人的名义,给你的委托。” 克劳兹又笑了,笑得很阴狠: “我懒得再掏出弓弩抵着你的头了,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这个叫孟浩然的小子,在你给我的材料中,他除了会一招威力强大的灵诀外,没什么特殊的。除非你给我的信息中有误差,但你应该清楚,如果给我们错误信息,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长衫男瞥了克劳兹一眼,确实如他所说,当自己作为空间大法师时,确实得到了一些信息。这个孟浩然,可能拥有魔剑。但这魔剑是什么,魔剑有什么作用,自己一概不知。只是从某些存在中听说过魔剑这个东西,当时没有找到,时隔多年终于见到魔剑,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但那是作为空间大法师才知道的信息,现在作为“归家”组织的执事,可不知道呢。 长衫男扭头,淡漠地看着长衫男:“我并没有给你什么错误的信息,这点请您放心。我以执事之位起誓,绝对没有在信息上作任何隐瞒。至于我为什么要杀那个孟浩然,应该算是嫉妒吧。年纪轻轻领悟特殊灵诀,在赛场上打败苍岚六星,多么风光啊。” 此乃谎言。 克劳兹挑眉,死死盯着长衫男那一成不变的淡漠眼神,问道:“就因为嫉妒?所以你就想杀掉他?” “不行吗?” 长衫男反问道。表情还是原先的淡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行行行,你任性。但你知道不知道,多杀一个人会给我添多少麻烦!” 克劳兹猛地拽起长衫男的领子,贴着他的脸恶狠狠道。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克劳兹沉重的喘气。在这个距离下,克劳兹依旧没有看出长衫男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他就是一个面瘫一样。 如此距离,长衫男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看着克劳兹,沉默,随后还是沉默。 许久,长衫男开口:“如果太难,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的委托。” “你是在对我用激将法吗?” 长衫男依旧不语,就这么看着“暗蛇”克劳兹。 最终,在一番僵持下,克劳兹松开长衫男的衣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行,我接受你的委托。那你愿意为了这个普通的孩子开出多少的报酬?” 长衫男犹豫了。简单的一个报酬,如果给得少了,那就是不照顾“暗蛇”的面子。给得多了,难免会增加这孩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所以长衫男将皮球踢回给克劳兹: “就按市场价上一个三阶法师的价钱,因为还有一个七星,所以我会额外支付你一些杜尔什,多少你自己看着定。” “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如果你希望‘暗蛇’克劳兹猎杀普通小孩子后勒索委托人的消息传出去的话,你可以这么做。” “呵呵呵呵呵哈哈,你不错,很不错。” 克劳兹笑着,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包,望向远处,整个人的气质骤然变化,仿佛是一只阴处的毒蛇: “看来,我的宝贝总算能大显身手了,哈哈。这一次,我要让‘暗蛇’扬名万里。哦不对,干完这票,我要让老大给我改代号,就改成‘猎人’。” 长衫男默默看着克劳兹,又看了眼他身后的背包:“传闻你擅长制作陷阱,这次任务我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 “那自然,我每次任务都全力以赴。” “请你以主任务为主,孟浩然无所谓,必须要将古德劳斯,金杀掉。不要逞强。”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信不信我” 克劳兹再次掏出弓弩,想要故技重施。但弓弩伸出去扑了个空。方才长衫男还在的位置已然只剩下一片落叶。 “呵,跑得到挺快。” 克劳兹收回弓弩,望向前方一处空地。那里似乎还有一些学生在训练。 “啊~” 克劳兹张开双手,感受夏风吹在身上的清凉感,轻吐一口气。 “一周吗?一周后,那里将成为我的猎杀场。在此之前,是蛰伏时间。” 。。。。。。。。。 黑曜帝国, 一个小院子里,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正蹲着,浇着一朵血红的花。感知到身后突然出现的空间大法师,老者早已见怪不怪,头也不回,问道:“安排好了。” 空间大法师点头答道:“主上,‘暗蛇’已经就位了,剩下三位也将在晚上送到相应位置。” 被称为“主上”的老者点点头,嗯了一声。 空间大法师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恨吗?” 老者淡淡问道。 空间大法师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中的血丝因为这句话渐渐充斥眼球。在“暗蛇”面前一直处变不惊的空间大法师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恐怖,僵硬的脸颊似乎快要撕裂开来。 “恨!” 空间大法师狠狠地吐出一个字。而这一个字,则是支撑着他活到至今的动力。 老者停止了浇水,起身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一身长衫的空间大法师,指着自己面前那盆血色的花,平静开口道:“嗯,再忍忍吧,会有那天的。苍岚帝国,将会变成这个颜色。” 空间大法师转身,顺着老者的指向看着这朵血红之花。鲜绿的长条型花叶更衬托花的血红,水滴沾在花瓣上像是血一样,更显得妖异。 真好啊, 鲜血的颜色。 老者缓缓向空间大法师走来,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他:“在此之前,你先浇会儿花吧。” 空间大法师一愣,呆呆地接过水壶,看着老者,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问道:“您,舍得吗?这可是您辛苦搞来的彼岸花,如此珍贵之物,我怎么” 老者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只是个模子罢了,根本没有彼岸花的神异。唉,难搞,又是个假货,难不成全天下只有唐门那朵彼岸花是真的嘛。” 空间大法师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蹲下抱拳,正色道:“只要主上下命令,我可以联合盗圣,将彼岸花偷来献与您。” 老者笑了,显然他对空间大法师的回答很满意,但即便如此,老者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和盗圣前不久才刚刚把瓦伦镇那份地图带来,现在是公假时间,不好意思麻烦他啊。” 空间大法师:,所以就好意思麻烦我吗? “好好看着他吧,未来还有几次用得到他的地方,千万别让他给跑了。最后,继续完成我的安排。” 空间大法师点头称是,双水稳稳地放下水壶后人影一闪,凭空消失。 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无奈扶额,看着地上的水壶。叹息道:“傻啊,不是让你先浇会儿花吗?” 弯腰将水壶捡起,放在一旁的花架上,老者转身摊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摇啊摇,摇啊摇。 “花是假花,但为了装成真的,还是得浇水啊。因为一旦离了水,它就连模子都不剩了啊。成真啊,成真,让你当了这么久的假,别真当成真的啊。” “咦,我真是的,怎么又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