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稻谷收了七七八八后,木工作坊里过半数的男人被放了秋收假,将劳作阵地从水稻田转移到大豆地里。 孩子们也在这忙碌的氛围中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在小栓子这个学习委员的帮助下,每日在固定时间自发到宋不辞的院子里复习功课,大家互相出题、抽背,看起来有模有样。 转眼,时间就到了九月中旬。 “哒、哒、哒……” 清晨,蹄子踏在水泥路上的声音由远至近,跟三奶奶坐在村口栅栏旁边棚子里的月牙儿头都没抬,只叽里咕噜、专心致志的背着旁人听不懂的番语。 三日免费诊治时间过后,观望的乡绅权贵们开始陆陆续续来医馆求医问药,水泥路上虽说不上车马如流,但每日总有那么几个,所以月牙儿早就见怪不怪了。 自从汪新的事过后,第二天村里就设下了两道栅栏,分别由三奶奶和姜氏族里的姜汤老爷子负责看守和记下进出的人。 但是宋不辞寻思着,这是个很好的锻炼孩子们识字和跟人打交道的机会,于是就给每个看守棚子装了黑板,还派了孩子们每日轮流过来帮忙两位老人登记。 也不让他们白干,宋不辞按每个时辰一文钱给孩子们发工钱,所以孩子们也乐在其中,今儿在村口轮值的就是月牙儿。 马儿慢慢靠近,最终在原木制成的栅栏前方停下,三奶奶这才笑眯眯的对月牙儿道,“月牙儿,人到跟前儿了。” “三奶奶,我就来!” 月牙儿闻言站起身,然后拿起桌上的石灰石走过去站在三奶奶旁边的小凳子上,她将小脑袋伸出窗户外面冲着来人喊道。 “叔叔,你要来这边登记才能进去!” 登记? 五官几乎隐没在满脸胡茬中的男人粗糙的不像话,此刻他正疑惑的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木头栅栏,看见月牙儿的刹那,眼底顿时溢满温柔。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向棚子靠近,等走到近前,他伸手间就将月牙儿提出去抱在了怀里。 只他说话时声音像是灌了风沙般沙哑,“月牙儿,我要怎么登记呢?” 月牙儿没感受到男人的恶意,何况三奶奶手边上有大喇叭,只要三奶奶用喇叭一喊,村里就近的叔伯们就会踩着专用滑板车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上次有人闹事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并不害怕,尽管被大胡子男人抱着,也没忘记自己的工作,“就是你要说出你住的村子、你的名字,还有你们村长的名……” 月牙儿掰着小指头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月牙儿吖?” “哈哈哈哈!” 大胡子男人大笑出声,他将月牙儿举起正对着自己的脸,“我的月牙儿,你再好好儿看看,我是谁?” 月牙儿觉得这声音隐隐有些耳熟,她伸手扒拉开男人脸上茂密胡子,终于能大概看清楚男人的轮廓。 “爹爹!” 月牙儿惊喜的看着宋大山,“你是爹爹!” “爹爹回来啦!” 趴在窗口的三奶奶顿时笑眯了眼,拿着喇叭就对村里喊道,“大山回来了,去北方走商的大山回来了!” …… 宋不辞正在家里做着孩子们学中试卷的最后校正,这遍确认无误后他就要准备去城里找书店帮忙印刷了。 当下用的是雕版印刷术,贵是贵了些,但较之他用手抄几十份,他宁愿多花些银子,就是不知道孩子们写字的工具突然从石灰石变成毛笔,他们能不能用的惯,所以他还是得再备些炭笔为妙! 想到这里,宋不辞又琢磨着,等到宋大山和裴云野带着订单回来,他就可以着手购置些笔墨纸砚,让孩子们练习写毛笔字。 毕竟,在当下的朝代,总拿石灰石在黑板上写字也不是个事儿,指不定以后他们中就出几个科考人才,到时候岂不是要在没有一手好字上面吃亏! “小五!” 就在这时,宋安踩着村里报信人专用的滑板车冲到了宋不辞家院门口,激动的冲他大喊。 “小五!大山哥回来了!” 宋不辞腾地站起身,“回来了?可还平安?人在哪儿?” “平安!平安着呢!” “我来的时候他还在村口呢,”宋安手舞足蹈的跟他比划,“他黑了,结实了,还长了满脸的大胡子,三奶奶和月牙儿刚开始都没认出他来!” 宋不辞急匆匆的向外走去,“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算了!” 宋安不解的看着走到院门口又停下来的宋不辞,“怎么又算了?你不想早点知道情况呀?” 想! 宋不辞当然想! 此行的成败关乎他后续的规划,他比谁都更迫切的想知道具体情况! 但是! 宋不辞深吸口气,“也不急在这片刻,大山哥比我预估的时间早回来了四五日,再听你说的,大山哥只怕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不管结果好与坏,都该先让他喘口气,”宋不辞对宋安道,“安哥,劳烦你跑一趟跟大山哥讲,让他不要急着过来,先回家见见家里人,洗个澡吃个饭,等他休息的差不多了再来找我就行。” 宋安初时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宋不辞这么说才想到,他们都光顾着高兴了,都没顾上宋大山这一路的辛苦疲惫。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告诉他!” 宋安踩着滑板车转眼就没了影儿,在院里复习而听见消息的孩子们原本打算去看热闹,听得宋不辞的话便也乖乖留下继续复习。 也是这个时候,宋不辞才后知后觉想起,他怎么听着像是只有宋大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