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这学堂仅仅是短暂存在，也足以让许多女儿家受益无穷。</p>
“好了。”</p>
她收回思绪，一锤定音，“都收拾妥当了你们就快些出发吧，省得待会儿又下雪，总不好人刚到还没干活就病倒了。”</p>
杜寻文当然知道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真要他丢下母亲他也做不到，正想再劝劝时门口却传来适时的敲门声。</p>
“小五？”</p>
唐秋心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p>
之前宋不辞说过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他们，但是杜寻文明确的拒绝了，当时也只想着，就算来人恐怕也是他请村里的大人过来相接。</p>
所以这会儿他们只当是来告别的邻居，不想打开门后，就看见裹成粽子的宋不辞憨态可掬的站在门口。</p>
窝在老夫人怀里的杜幼薇眼睛耳朵忽然一动，哒哒哒的就一路小跑了过来，而后在宋不辞跟前站定，眼睛亮晶晶的看她。</p>
“师兄，你是来接我的吗？”</p>
小姑娘今日穿着淡粉色的夹袄，上面绣着朵朵绽开的红梅，袖口和领子上还缀着圈白色的兔毛，她粉嫩的小脸半埋在毛领里，双丫髻上的流苏在她耳畔轻轻晃动，好不惹人喜爱。</p>
“是呀。”</p>
宋不辞不自觉软了嗓音，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包容和宠溺，“我来接你喽。”</p>
“咯咯咯咯……”</p>
院子顿时回荡着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p>
宋不辞嘴角微微扬起，转头冲着唐秋心拱手，“师娘安好，请您们过村，我理应亲自来接，方显诚意。”</p>
“你这孩子，礼节是做给外人看的，自家人何须客气，”唐秋心嗔怪的邀他进门，“快进来，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受凉引发了旧疾，我与你先生夜里都不得安眠。”</p>
闻言迎上来的杜寻文不赞同的道，“君子自当表里如一，不论亲疏远近，礼都不可废。”</p>
“不过。”</p>
他话锋一转，“重礼也要讲究时机和场合，礼也是为人服务，无论何时你都该当以己身为重。”</p>
对上杜寻文眼底的关怀，宋不辞含笑拱手，“学生受教了。”</p>
“好了好了！”</p>
杜老夫人站在檐下招呼，“孩子刚冒风顶雪赶过来，你就不要说教了，快带孩子进屋里来暖暖身子。”</p>
“对对对，你们快进屋，”唐秋心说话的同时，杜寻文冲宋大山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山兄弟，快里面请。”</p>
“不敢当，”宋大山礼让，“您先请。”</p>
……</p>
就着堂屋的火盆和热茶，宋不辞感觉通体舒泰，与此同时他忽然注意到，堂屋的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很明显是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p>
但是火盆里的柴火却烧的很旺，上方的热茶也一直在温着。</p>
他再看屋内几人的穿着打扮，杜寻文夫妻和杜幼薇都着七八成新的厚棉服，脚下穿的是便于在雪地里行走的靴子，头发面容都刻意整理过，不难看出要出门的样子。</p>
可老夫人却仍旧着陈旧的灰蓝色家常便服，不算蓬松厚实，应当是塞的是旧棉，袖口和腰腹都有缝补过的痕迹，脚下穿的也只是略厚的布鞋。</p>
杜寻文夫妇最是孝顺，不可能好东西只紧着自己，而不顾及老母亲。</p>
他皱眉试探的开口，“师祖母，稍后恐还有落雪，您穿的这样单薄，出门后忽冷忽热很容易感染风寒，还是再加件衣服吧。”</p>
“没事，我这样穿在屋里将将合适，”老夫人笑笑，“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忙，我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p>
“您若是不去，那我可就要失信于人了，”宋不辞放下杯盏，抬头看向老夫人，“师祖母，您当真忍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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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疑惑，“这话是怎么说？”</p>
“隔壁县的汪老夫人内敛喜静，与周遭的妇人志趣不投，好不容易习惯了地方，怕来了村里不习惯，不肯跟着汪夫子过来。”</p>
宋不辞笑着解释，“我便劝她您也是端庄娴静之人，而且同她一般识文断字，到时候来了定能聊到一块儿去。”</p>
“我好说歹说，人家才肯因着您赏脸，”宋不辞半真半假的笑道，“您若是不去，人家该说我诓她了。”</p>
汪秀才是温良介绍的，他母亲原是落魄人家的小姐，曾经受过良好的教养，嫁给汪秀才的爹汪老秀才后被老秀才悉心呵护，骨子里的教养便没被生活磨掉。</p>
她倒也不是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妇人，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很难跟扯着嗓门掐架的同龄人聊到一块儿去。</p>
老秀才去世前她还有个人能跟她说说话，老秀才去世后她因着刺绣熬坏的眼睛也哭瞎了，没法再靠着刺绣打发时间，儿子要读书要养家，所以她日常也只能在院子里发发呆。</p>
汪秀才也曾试图请过邻居给母亲解闷，可除了聊不到一块儿去外，邻居们也不得闲，家里总有忙不完的活计，洗衣做饭带孩子，他就是出银子，大家也不见得有空。</p>
他同意带着母亲过来也是因为他知道同来的夫子都会带着家人，而他又特意打听过，其中有两三位妇人性情温和，识文断字。</p>
到时候他们比邻而居，大家都没有田地，孩子也都在学堂，大家的空闲就多了，母亲也就不愁没有志趣相投的人说话聊天。</p>
“而且。”</p>
宋不辞补充，“您们住的院子家姐都收拾好了，家具也都搬进去了，家姐还给您做了衣服，您若是不去岂不是要辜负她们的一番心意。”</p>
“您也不用担心不自在，每位夫子及其家眷住的都是独门独户，您在家什么样在您的院子里就还是什么样，怎么自在怎么来。”</p>
杜老夫人诧异，“独门独户？你还专门让人给我腾了院子？”</p>
“先生没跟您说吗？”</p>
宋不辞也有些讶异，“村里专门为夫子们修了住处，厨房、卧室、茅房都一应俱全，日后若有远处的孩子来求学，他们在村里也有专门的住所，并不需要村里人腾房间。”</p>
杜老夫人看向杜寻文，她担心的就是过去后住在人家家里不方便，还要宋不辞倒欠人家人情。</p>
他倒是早说啊！</p>
早说她们这会儿都快到了，也省得宋不辞受冻跑这么远！</p>
唐秋心也很是无奈，她之前也忧心过，但看丈夫毫不在意，她便想着克服克服，不想她根本就是杞人忧天！</p>
杜寻文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时忙着看小五的功课，他就以为他说过这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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