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年好

儿时过年就意味着自己将得到一些零用钱，这种对过年的期盼跟今天儿子的心情一模一样。当然还不至于此，老妈老爸还会给自己和弟弟妹妹各缝制一套新衣裳。腊月间，老妈会准备一笔钱来买白糖、阴米子、花生、芝麻还有红苕粑丝、白面，到曾家一个叫七公的家里做米花糖。 这位七公做米花糖的手艺真是不得了，做出来的米花糖老远就闻到糖香和芝麻香。妈妈每年都要从七公家里运回来几大捆米花糖。她把米花糖放进三个很大的陶瓷罐里，她先在每个罐底放几块生石灰，上面铺一层报纸后，再把米花糖放上面，最后盖上盖。 弟弟妹妹每天都馋着要吃米花糖，而曾忆乡的任务就是守好米花糖，不让弟弟妹妹偷嘴。在曾忆乡的努力下，妈妈花钱做的米花糖能够从腊月间吃到正月元宵节，有一个多月呢。 妈妈在过年的时候是要做黄粑的，一种用蒸熟的糯米、生糯米浆、红糖、白糖、猪板油混合组成的黏糕，年幼的曾忆乡非常爱吃妈妈做的黄粑。妈妈把黄粑切成一片一片后，放在锅里蒸热。那香气就从锅的缝隙里钻出来，直抵曾忆乡的鼻子。这才是真正的年味。 妈妈除了会做黄粑，还要给三姊妹做猪儿粑。不止如此，妈妈还要做腌制的咸菜…… 哎呀，回忆起儿时的春节，只有妈妈，还有妈妈，以及“妈妈的味道”。 可是，眼下老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得了糖尿病，每天必须注射胰岛素，时不时的患点感冒发烧。老妈的身体状况让曾忆乡非常担心。曾忆乡几次提议让老妈到蓉城市养老，可是老妈都拒绝了，她说，在蓉城举目无亲，想打牌都找不到人，想找人说说话都没得人。难道每天就跟老爸大眼对小眼，不成啊。 儿时的过年成为曾忆乡怀念的记忆。现在社会发展了，物质条件丰富了，有什么物资都可以买到。米花糖，洪南满大街都有。什么周记米花糖，李记米花糖，品种又多，味道又好。黄粑，洪南人已经把黄粑做成了产业，打出了“洪南小黄粑”的招牌，这在整个蜀省都是有些名气的。猪儿粑，隔壁河安县的“红桥猪儿粑”全省有名，远胜过洪南区。专卖店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红桥猪儿粑”。 ……老妈的手艺渐渐无用武之地咯。 可是，老妈还是要做一点黄粑和猪儿粑。她心里想的是，儿子不吃孙儿总要吃点嘛，今天不吃，兴许明天就吃了呢？ 一大早，曾惜香、宏伟和曾怀乡就过来了。等曾忆乡出来时，一家人已经围坐在餐桌旁，只等他到来。 “吃吃吃”老妈笑嘻嘻地招呼着大家。老妈很讲究，初一天的早餐一定不能够吃米饭，今天是面食。缪珍珍给众人一一夹面，大家纷纷自己拌调料，一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画面。 吃完早餐，就是拜年了，老妈老爸端坐在沙发中央。儿孙们逐一叩头，都发了大红包，宏伟也有。 儿子今天收获颇丰，祖母、祖父、二爸、宏伟叔、三爸、爸爸、妈妈都是给了红包的。 曾忆乡今天上午还有一件事，就是到唐文有家里去给唐老师拜个年。唐文有的父亲叫唐绍真，是曾忆乡的高中英语老师。前世，曾忆乡参加高考最后一科，突然肚子饿得难受，是唐老师拿出饼干给曾忆乡吃，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他继续参加高考。所以，曾忆乡对唐老师一直都很感激。多年没有见唐老师，曾忆乡确实想去看看老师。 曾忆乡到商场买了一些老年人的补品和水果，跟唐文有联系后，来到洪南一中的教师宿舍楼前，唐文有已经在门口等待。这栋教师楼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曾忆乡在洪南一中念高中时就已经有了。 进了门，在唐文有的引导下进了一间卧室，看见一位老人正躺在床上。此人正是唐老师，旁边陪伴的是唐文有的母亲，黄老师。 “唐老师好，师母好。我是曾忆乡，您的学生，今天来看你。” “喔，曾——忆——乡，高，高八九级的，我记起来了，你和二娃耍得好。” 唐老师比原来消瘦很多，还记得曾忆乡。 “祝你老新年好！”曾忆乡向老师祝福道。 “好，好，大家都好。”唐老师愉快的回答着。 曾忆乡环顾室内的陈设，却有些陈旧。看得出来，唐文有的确过得艰难。 和唐老师聊了一会儿，曾忆乡退出卧室。走出房门后，曾忆乡转过头问唐文有:“老师得的啥子病？” “糖尿病加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还能够治不？” “去戎州二医院找医生看过，说是晚期，除非做手术，否则希望不大。” “那为什么不做？” 唐文有讪讪一笑，“要二十万左右，没钱。虽然说有医疗报销，那也得出近十万。老爸知道家里的情况，坚决不做手术，怕给我们添负担。” 曾忆乡心里一阵难受，一个兢兢业业为国家培养人才三十多年的老教师，临老了落一个疾病缠身却无钱救治。唐老师的医疗费中，真正自理的费用不到十万元。可是，唐文有连这十万块都拿不出来，可见这些年唐文有混得有多么不如意。 “二娃，明天你让你哥赶紧联系二医院的医生，让上面派个急救车下来，把老师送到二医院。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老师的病要紧。” “忆乡，这恐怕不行。再说，我哥知道情况后，更不可能让你出钱。” “二娃，钱算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慢慢还，我相信你以后跟着我是有能力还上这笔钱的。但眼下老师病成这个样子得不到治疗，拖下去肯定不行，老师必须马上进行治疗。你跟你哥说，治疗老师的钱借到了，就这么办。”曾忆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唐文有说道。 “好吧，我试试。”有人愿意借钱给他治疗老爸的病，唐文有当然高兴。 这年头，凡是能够借钱给你的，肯定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和福气。君不见满世界都上演着欠钱的是大爷，讨钱的是孙子，借钱以前是朋友，借钱以后是仇人的剧本吗？ “忆乡，你不怕我还不起这笔钱吗？” “你都问了，我还担心个锤子！”曾忆乡白了唐文有一眼。 看到唐老师的病，曾忆乡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爹妈，爸爸妈妈的身体也该去检查一下。他打开手机，翻出曾惜乡的电话号码，给妹妹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