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清明祭祖（三）

黄玉玲早就在后殿摆上了糖果与糕点，待大家看够了遗像，坐下来歇息之时，赶紧让人送上茶水。 “嫂嫂，你这媳妇儿很乖巧啊，做事很有眼色哦！”四妈看着小黄做事的调调，赞扬起来。“哎，这不是托列祖列宗的福吗？”老妈应景的瞎编一句。“哎，今天悟乡两口子怎么没有回来？” 四妈心里想，嫂嫂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嘴里却说：“年轻人都不咋个看中祭祖的事，就由着他吧。” 曾忆乡的堂弟曾悟乡因为要陪老婆孩子外出旅游没有返乡，因此，四爸四妈俩老口儿也也很清闲，每天散散步、刷抖音、跳一跳“坝坝舞”，或者弄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吃，日子过得也蛮自在的。四妈也和缪珍珍谈起过跟儿媳在一起生活的场景。儿媳是沪市人，瞧不起四爸四妈，认为他们太土。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经常对四爸四妈指手画脚，弄得四爸挺烦躁的。他们这个儿媳在过春节的时候几乎不回洪南，要么宁愿呆在蓉城过春节，要么回沪市，要么出去旅游，就是不回洪南。四爸四妈在曾悟乡面前抱怨过，可是没用。在曾悟乡的三口之家中，曾悟乡的地位不及他媳妇儿，他做不了主。 儿子说清明节要加班，回来不了。 一旁的四爸听了四妈的话，再看看大哥家的三个侄儿侄女都在现场，心里的那口气更是不顺，刚喝下去的茶水被呛出来，引得四妈慌成一团，接连给四爸捶背。 这几年，四爸和老爸接触少了点。先是听谢慧说曾忆乡回家一口气在江边买了几套房子，除了自己住一套，还给大哥大嫂买了一套。后来又听谢慧说，曾忆乡还给妹妹、弟弟都买了房子。连装修费用都是曾忆乡掏钱出的。 前两年，惜乡结婚，曾忆乡给了2000万的大礼，还帮着惜乡两口子成立的酒业公司。如今，惜乡两口子坐在金山上数钱，叫人好眼热。去年怀乡结婚，曾忆乡又给了2000万的大礼，还帮着曾怀乡两口子成立餐饮公司。如今，在洪南说哪家酒楼最火，“曾氏仙源居”敢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回过头去10来年的时候，四爸还在洪南区计生站站长的位置上。由于他技术精湛，方针政策也吃得透，加之对人情世故也应对自如。所以，曾绍元在曾忆乡他们这一支曾氏内部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原本，今天祭祖活动四爸推荐老爸来担任主祭，但是老爸拒绝了。老爸认为自己在曾家就是个不孝子孙，没有让曾家发扬光大，也没有做出四妈让曾家扬眉吐气之事，根本没有资格充当主祭一职。再说，关仓街曾氏家族里辈份高的长辈多的是，说什么都轮不着他。 后来，几家人坐在一起一直推举由太公担任主祭最合适，不料太公和家人都拒绝了，原因也简单，太公年纪太大了，让他老去主祭无疑在折磨他。无奈，大家最后推举四公担任主祭。在四爸的力荐下，四公答应了。 由于四爸的职务，他在关仓街曾氏内部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10年前，洪南区曾氏宗族召开过一次宗亲会，据老爸说，整个会议的资助全是四爸给的。 在四爸当计生站站长期间，曾忆乡的老爸老妈生活艰难，还是当弟弟的曾绍元照顾哥哥嫂嫂，让他们在计生站看大门，一个月有1500块收入，补贴一下家用。老爹老妈在计生站看大门直到四爸从计生站退休为止。对于四爸的这个善举，曾忆乡一直记在心里，总想找个机会报答四爸。 要说对四爸四妈的感情，曾忆乡并不低，因为少年时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和四爸四妈联系在一起的。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曾忆乡对四爸四妈的感情比老爹老妈还要深。只是四爸家的堂弟曾悟乡娶了媳妇之后，曾忆乡就少有联系了。 四爸比老爸小6岁，建国后才出生的。两兄弟小时候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割裂。老爸还曾为分家之事跟全家闹得鸡犬不宁。 当然，四爸是站在祖母这一边的。于是老爸连四爸、三爹也记恨上了。（老爸的二弟，很小的时候夭折了。）总之，年轻气盛的老爸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分家之路。 家倒是分了，但分家后的生活却并未给老爸带来想要的生活，他还得为油盐柴米忙活，还得为一家人的生计而操心。于是，先前隐藏在身上的那种戾气又爆发出来了，想一夜暴富，可是现实又没有机会，于是赌博就成为老爸天然的选择。 可是，赌博这种事儿哪是老爸想象的那样简单。被别人下套还不自知，更为可怕的是，老爸跟着一群赌鬼学会了抽烟、酗酒。老爸赢了钱就得瑟半天，输了钱就回家埋怨老婆是丧门星。骂老婆，打老婆就成为家常便饭。曾忆乡的记忆中还记得有这么一件事，老爸一次赌博输了钱。这个时候老爸已经没有本钱了，可是翻本的强烈欲望让他欲罢不能。 他一咬牙，把家里最好的那张型架床抵押出去。可是，老天爷并没有因为老爸的绝地一搏而发善心，到他离开赌场的时候，两手空空，同时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输掉了。 债主狠毒，叫来朋友当夜跟随老爸来到家里，要求老爸马上兑还赌债。任由老妈如何苦苦哀求，都未能打动债主的铁石心肠。那张型架床最终还是被债主连夜搬走了，一家五口人被迫拥挤在一张破旧的老床上。看着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谷草，老妈只能够呜呜啼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现在也让曾忆乡不能释怀。老妈苦啊！ 老妈的哀求并未换来老爸的回头金不换，反而变本加厉地把对生活的不满意加害到老妈身上。从这个时候开始，才真正是老妈生活噩梦的开始。曾绍文认为，老婆就是让他处于生活不如意状态的根源。 老爸除了对老婆的打骂成为家常便饭，对儿女也刻毒。在曾忆乡的记忆中，三姊妹哪天不被老爸打骂就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于是，逃避老爸的打骂就成为少年曾忆乡最主要的思想。到乡下四爸那儿躲避就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一到放假的时侯，曾忆乡就开溜，溜到乡下祖母祖父、四爸四妈这里去玩儿。至少，祖父祖母、四爸四妈对曾忆乡是有亲情的，是包容的。这样的美好时光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毕业，一直持续了4年。可以说，这4年时光是曾忆乡现在仅存的童年美好回忆。所以，曾忆乡对祖母祖父、四爸四妈的感情甚至在某些地方超过亲生父母就是这样形成的。 正当曾忆乡追忆前世的时光时，老爸和四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啥子高兴的事让你们这么开心？”曾忆乡好奇地问道。 “刚才你四爸说到你爹妈刚结婚地时候还闹架，你爸追着你四爸到处跑。后来跑到肖娘娘家里躲，你爸还要往肖娘娘家里闯。结果拿起木棒棒把肖娘娘家的型架床打坏了……”这件事曾忆乡是知道的，老妈曾经给曾忆乡多次提起过。 能够把多年前的糟心的事当成玩笑讲出来，对于两个年老的亲兄弟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毕竟老年人更要脸嘛。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四爸和老爸已经彻底将多年前的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