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梁也知道要糟。 可是,这都是莫景鸿和岳氏自己作妖作的。 明知道孟绾绾眼下怀着孩子,情况特殊,在孟绾绾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居然拖着不请郎中,还把人送回了昭华公主府…… 他们这么待人,又能指望着别人如何待他们? 尤其对方还是个公主? 真当谁都能被他们摆弄,玩弄于股掌之间吗?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就这做派,莫梁在气头上,是真不想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他是一家之主,纵使心里有气,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当作不知情。 眉头紧锁,莫梁思忖着对策,半晌他才吩咐冯伯,“去我书房那头瞧瞧,这大半年,倾歌没少给我送药材,让我补身子,我用的不多,应该还有几样存货的,别管对症不对症,先拿着去公主府再说吧。” “这……” 冯伯神色晦暗,犹豫了片刻,他才低声开口。 “伯爷,昭华公主才去过镇国公府,虽不知是否发生了冲突,但总归情况不会太好就是了。这个时候,拿着世子夫……拿着顾小姐的东西上门,若是让昭华公主知道了,只怕会适得其反,让她更动怒。” 再者,顾倾歌给莫梁东西,那是做儿媳时,顾倾歌对他的一片孝心。 那可不是对昭华公主,对孟绾绾的。 明知道两方不睦,还拿着顾倾歌的东西去昭华公主府,这事若是传到了顾倾歌的耳朵里,顾倾歌心里大约也会膈应。 这也不合适。 冯伯爷舍不得糟践了好玩意,糟践了顾倾歌曾经的一片心。 冯伯说的这些,莫梁何尝不知道? 可是,如今的承恩伯府捉襟见肘,除了那点东西还算体面,也是平时用不到,没有被岳氏败了的,他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咬了咬唇,莫梁直叹气,半晌他才又摇了摇头。 “算了,准备马车,先去了再说。” …… 和顾倾歌预料的一样,这一夜,昭华公主府和承恩伯府都没能消停。 莫景鸿、岳氏被昭华公主罚,莫梁急得团团转,虽然拿到了玉髓紫芝,可孟绾绾依旧没少受罪,昭华公主提心吊胆地守着,一夜未眠。 倒是镇国公府,顾倾歌和家里人,连带着夜锦枭,把酒言欢,看烟花赏品美食,其乐融融。 隔日一早。 两道消息就悄无声息的传开了。 第一,当今皇上的皇位来路不正,他弑父杀弟,其心可诛。流言还说,先帝驾崩前曾留下了一份传位诏书,而当今皇上手握的诏书是假的。 第二,孟绾绾和莫景鸿缠绵厮混,动了胎气,莫景鸿和昭华公主到镇国公府求玉髓紫芝救命保胎。顾倾歌不计前嫌,好心赠药,价值黄金千两的东西分文未取,以德报怨,仁善至极。 在刻意推动下,两条流言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早晨,整个京城街头巷尾,便已经无人不知这点事了,包括宫里,以及昭华公主府,也都听到了风声。 皇上怒砸了御书房。 至于昭华公主,更是气得发疯,砸了半个主院。 他们兄妹俩如何,一点都不影响顾倾歌,一大早,悄无声息地送走了因为醉酒,留宿在顾镇平院里的夜锦枭、苍神医,顾倾歌和家里人去祠堂上了香之后,她就让人准备了茶水,放到了花厅里。 她在花厅里等着。 没过多久,钦天监监正王焕,就着一身低调的素袍,用了家里下人的马车,绕路来了镇国公府。 听到门房小厮通传,顾倾歌直接让人将王焕请了进来。 王焕脚步很急。 他眼下一片乌青,眉头紧锁,显然之前一夜,他大约也没能睡好。 一见到顾倾歌,王焕就疾步过来,顾倾歌微微起身,“见过王大人,王大人新春吉乐,阖府安泰啊。” 王焕轻轻拱手,“顾小姐客气了。” “王大人请坐。” “多谢。” 王焕谢了一声,就坐在了顾倾歌下首的位置,瞧着如水过来倒茶,茶水温度适宜,茶香四溢,显然是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王焕心里边便更有数了。 顾倾歌知道他会来,也一早就等着他呢,他没有会错意。 端着茶盏,轻轻地品了一口,之后王焕也不兜圈子,“顾小姐,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顾倾歌闻声,给如水使了个眼色。 如水会意,她挥挥手,直接就带着人退出了花厅,去了外面。 顾倾歌浅浅勾唇,“王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王焕起身,躬身就冲着顾倾歌行了个礼,“听闻顾小姐昨夜遭人刺杀,受了惊吓,我闻之深感歉疚,早闻顾小姐仁善包容,是以我一早就厚着脸皮到了府上,求顾小姐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王家上下必定感激不尽。” “看来王大人已知昨夜一切?” “是。” 昨日夜里,王焕听到顾倾歌派人过去传话,深觉怪异,没敢耽搁,他连夜就把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包括王逸冲和欣美人在宫中的事,包括顾倾歌窥探到的秘密,也包括王逸冲安排了杀手,刺杀顾倾歌…… 一样不落。 王焕气得不行,狠狠地责罚了王逸冲,鞭打五十,几乎要了王逸冲的命。 今儿一早,王焕就跑到了顾倾歌这,他生怕事情闹大了。 一旦闹开了,那王逸冲必定保不住。 连带着整个王家,也得完蛋。 他耽搁不起。 苦涩地看着顾倾歌,王焕满眼无奈,“犬子年少轻狂,为情爱执迷不悟,行事荒唐,明知不可为的事,这一年来他已经做了太多了,说来都是家中丑事,是家门不幸。我劝过,也管束过,可没想到结果还弄成了这样。 我更没想到,这事还会将顾小姐牵涉其中。 好在顾小姐安然无恙,不然,我怎么面对顾家满门? 顾小姐,昨夜之事,尽是犬子之错,更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我厚着脸皮,求顾小姐高抬贵手,只要顾小姐肯饶犬子一命,将太液池畔之事就此忘了,那顾小姐就是我王家的大恩人。 他日,但凡顾小姐有所需,王家必定回报,绝不推辞。” 王焕赌这件事有的商量。 要不然,出事之后,顾倾歌没有必要让人到王家传信,她直接闹开泄愤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顾倾歌所求是什么? 王焕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顾倾歌。 顾倾歌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品茶,和他的紧张忐忑截然不同,自始至终,顾倾歌的眼底都带着浅浅的笑,像个局外人一般。 这模样,让王焕心里直打鼓。 顾倾歌的平静,让他琢磨不透,他内心笃定的事,越发没底了。 许久,顾倾歌才放下茶盏,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