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长河在马车里悠悠醒转。 “大人受惊了。”车内,陈言坐在对面,笑呵呵地说道。 “本府尹还没……没死?”赵长河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没断。 “大人请放心,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怎么能这么爽快让你死呢?” “若是大人回去不肯辞官,下官向你保证,我所掌握的那些‘东西’明儿就会印发上万份,分发到从陇州到司隶各个城池大街小巷。” “尤其是京城,下官会尽力做到人手一份,务必让圣上也能欣赏到!” 陈言似笑非笑地说道。 赵长河就算真是头猪,也晓事到如今,已只能听他摆布,只得垂头丧气地道:“我……我答应了。” 可心里终究不苦,他思忖再三,猛地一咬牙,再次抬头。 “陈大人,但本府尹……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大可不必这么做。”他大着胆子道,这会儿已经不敢直呼陈言的名讳,叫上了陈大人。 “哦?为什么?”陈言反问道。 “你如此大才,竟能练出那般精兵,窝在青山县岂非屈才?” “照本府尹看,你实该向上举荐,入州府任职!” “甚至将来还能更进一步,立下功劳,登拜朝堂也不无可能!” “你现在所缺的,就是一位举荐人。” “本府尹不才,愿意向朝廷举荐你陈大人,助你成就一番功名!” 赵长河鼓起三寸不烂之舌,说了起来。 “这就不用了,我在这挺好。”陈言笑笑。 “呆在这怎么可能好?青山县有多破烂贫困,陈大人必然比本府尹清楚!” “民生凋敝,百业废黠,说句不好听的,鬼都不上这!” “若能离开这里,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到时候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岂不美哉!” 赵长河一脸“我真是为你着想”的表情,越说越起劲。 只要能说得陈言心动,他赵某人就有了用武之地。 届时,他就不用再辞官了! 斗不过对方,那就成为对方的朋友,这可是他为官多年的心得! 陈言乐了:“赵大人想得挺周到,就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 说着,他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原本内外封闭,这下外面的情景瞬间映入赵长河眼帘。 他不由看着外面,顿时一惊:“这是什么地方?这般繁华!” 外面街道宽敞整洁,行人摩肩擦踵,街边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沿路还有不少小商小贩,售着各式吃喝玩乐的玩意儿,好多东西他甚至都不认识! 而且,他还看见有一队牵着骆驼,衣着奇异的行脚商! 天啊! 这地方居然还有外国人! 首先可以排除州府武阴城,虽然也算繁华,但跟外面这绝对差着好几个档次! 难道是京城? 可京城好像也及不上这里的繁华热闹。 更何况,他才昏迷多久,怎么可能就到了京城? “这里,便是我青山县县城!”陈言重重地吐出一句。 “什么!这怎么可能!”赵长河惊得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顺便说一句,这里是县城二环路,还没到核心一环的商业圈。”陈言加了一句。 赵长河哪听得懂,看着外面的热闹,眼都看直了。 “不可能的……明明探子说,这里就是个破败荒芜的所在……半里地都见不着个人影……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喃喃地说道。 陈言叫驾车的张大彪停下,带着赵长河下了车。 “大人!” “大人今儿又出来逛街了?” “我这新鲜出炉的烤红薯,大人您尝一个呗!” 街边上的人瞧见陈言,半眼都不看赵长河的,热情地朝陈言招呼起来。 陈言笑着一一回应。 赵长河看到这情景,更是惊呆。 当官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百姓跟官员如此亲近! 而且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百姓眼中那崇敬和感激,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被人如此忽视,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自己还是府尹,官品高出陈言好几档,这些刁民,竟敢无视自己! “咦?这不是赵大人吗?”旁边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赵长河一喜,终于有人认出自己了!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人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 “等等,你是……娄定!你不是因病辞官,回乡去了吗?怎会……” 赵长河惊奇地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嘎然而止。 娄定曾是他府军前哨营的府尉,当初颇受他器重,得他之令负责对陈言的监督探察。 正是娄定向他回报,说青山县凋蔽破败的! 青山县城这般规模,绝不可能是一蹴而就,说明当初娄定说了谎! 难道,这家伙早就被陈言收买? 一旁陈言见状一乐,拍拍娄定的肩:“我跟府尹大人逛街呢,老娄你甭管,去忙你的。” 娄定松了口气,赶紧低下头去了。 “原来你早就……”赵长河终于回过神,惊怒交加。 “为了保持低调,本官可是煞费苦心!” “不只是他,你派来的所有探子,也全都早就是本官的人了,这钱可花了不少。” “原本你如果乖乖做你的府尹,我也不会管你。” “你当你的高官,我做我的县令,河水不犯井水。” “可惜,你始终不上道。” 陈言说着叹了口气。 赵长河心中一沉,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 可以说步步落于人后,还怎么跟人家斗?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现在大人该明白,为何下官不想离开了吧?” “我这青山县的繁华,全大周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能有!” “千万别说什么官品高低,你陇州府尹管的地方什么档次,本官管的地方什么档次!” “就你州府武阴那点油水,都不够本官塞牙缝的。” “到你那里当官,那不是升官,那是降职!” 陈言几句话出来,说得赵长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愣是答不上一句。 论斗,人家派几十个兵,就破了自己四千人的府军。 论利,人家在如此繁荣的地方,还愁没油水?收税都能收到手软! 这次,是真的完了! …… 把赵长河安顿在县衙的柴房后,陈言让人看着他,自己和张大彪离开。 “大人,现在您能说了吧?姓赵的到底有什么把柄在您手上?”路上,张大彪憋不住了,探问出来。 把柄这事,他几年前就知道了。 他直肠子性格,藏不住好奇心,当时就问过陈言,但当时后者并没有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