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暗叫不妙。 难怪最近黄良阁这么低调,合着是因为太后这边已经有了计划! 他转头看了看跪趴在地的怜珠,后者肩头不断颤动,却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再做分辩。 陈言更是心中一震。 难道怜珠也是受太后之令,故意这么干的? 情势不妙之极! 在皇宫里面,他不但没张大彪和军士保护,而且大臣入宫不得携带任何武器,连弩放在了宫门口的卫房。 换言之,他想暴力杀出都办不到! 失算了。 没想到太后竟然定力这么强,受了他这么多好处,居然还能狠得下心收拾他! 外面四个太监拿着绳子跨入门中,将两人围住,但却没有立刻动手。 陈言心中一动。 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再一看太后,她也没催那四个太监的意思,反而盯着他,似乎有些期待他开口求饶。 想到这,他大着胆子道:“太后,臣实在是冤枉,并没有……” 太后直接截断他的话:“哀家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陈言见她仍没催促太监,心中越发笃定。 太后不是要真的送他去受审。 他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那微苢也没什么好说的,请绑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犯了这么大的错,他居然不求饶? 太后也有些意料不及,吃惊道:“你不怕被抄家斩首?” 陈言摊手道:“怕又有何用?来吧!本官认了!” 这招反客为主,让太后秀眉微微蹙起。 半晌,她才道:“陈言,你可曾想过一旦此事报到鸾台,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陈言摇了摇头:“臣想通了,人早晚一死,活着没意思,不要转圜,请太后送臣一死!” 太后方寸大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犯错的官员,这辈子从没见过谁是这个反应! 大多都是哭嚎哀求,少数崩溃无言,偶尔也有凛然就戮的。 可是求着去死?正常人能这个反应? 陈言只看她反应,就知道这事必有古怪,昂首道:“太后既然不想绑微臣,那微臣这就自个儿去鸾台自首!” 说着一把推开围着他的太监,朝外就走。 “你胡闹!”太后大惊,脸蛋胀得通红,却手足无措。 难不成自己还得求着他别去?这怎么可能! “太后,麻烦您让让。”陈言走到门口,见太后没让开的意思,说了一句。 “让什么让,不让!”太后有点慌神了,反而把手臂一横,将门彻底挡完。 “行,那臣爬窗户也成。”陈言转身就朝窗户走去。 “陈言!”太后气得一跺脚,“你要气死哀家是不是!” 旁边宫女和太监无不看懵了眼。 太后有多久没有这种女儿家的娇嗔神情了? 平时一惯庄重严肃,即使笑起来,也是浅笑即止,发火也多数只是言语上的表现。 像这样气到跺脚,还真是难得一见! 陈言已经爬了一半,一只脚跨到了窗台上,转头看了太后一眼:“这不就是太后陷害微臣的目的嘛,臣甘愿就戮,不是遂了太后的意?” 太后俏脸胀得通红:“谁说要让你死了!哀家只是……只是……” 陈言彻底放下心来,从窗台上下来,转身走回太后面前:“太后,您要有话,不妨直说,搞这种手段,真的没必要。” 太后脸色变化了好几次,终于道:“你们都给哀家出去!” 片刻后,跪在地上的怜珠和其他宫女、太监,全都离开了屋子。 太后将门关上,沉着脸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地上怜珠匆忙下没有带走的衣裙。 “从没人敢这样威胁哀家!”她冷冷道。 “太后言重了,微臣只是照太后的意思做的,您要害臣,臣自然乖乖就范。”陈言笑眯眯地道。 “哼,你莫以为哀家会就这么罢休。若是你不能答应哀家的条件,那哀家宁可将你送去鸾台,以秽乱之罪惩处!”太后露出坚决之色。 “太后的吩咐,微臣自是无不遵从,何必用这手段呢?”陈言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呵,这条件不是那么容易答应,否则哀家又何需……”太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改了口,“但若是你肯答应,哀家不会亏待你。” “如何不亏待法?”陈言精神一振。 “譬如,哀家可将怜珠赐给你。”太后重重地说道。 陈言一呆,神情古怪起来。 太后是不是在深宫宅得太久,有点脱离社会了? 怜珠确实不错,姿容身段都是一等一。 可是,她这样的婢女,在外面估计也就几十两,就能买到一个。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在宫中,所以有个“宫女”的名号,听着让人挺有想法的。 但其实她和一般丫环婢女没啥区别,甚至还更可怜一些,毕竟外面的婢女上了年纪还能求主人把她嫁出去,在宫里连男人都很难接触得到,很有可能要孤独终老。 别的不说,他府里的丫环,几乎都是怜珠这水准,像吟霜的话,甚至还能压她一线。太后想用这来收买他,真的是打发叫花子了。 不过这话他也没说出来的意思,转移了话题:“太后究竟要微臣答应何事?” 太后缓缓道:“哀家要你辞官,做个青头百姓,终身不得再入仕途!” 陈言失声道:“什么!” 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哀家这些日子思虑再三,终究还是不得不下定决心。” “权势地位,这些都是极难舍弃的东西,所以哀家知道你定不会答应。” “所以才……若是你肯主动向皇上辞官,那哀家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否则……” 她正说到这里,陈言已完成恢复了冷静,沉声道:“太后若能回答微臣一个问题,那辞官之事,臣答应也无妨。” 太后原本还以为这事要拉扯不少功夫,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能答应,喜道:“行,你问!” 陈言凝视着她:“太后为何如此袒护黄大人?” 太后一怔。 良久,她才终于道:“你或许不明白,哀家不是要袒护他,而是要护着大周这不稳的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