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肖祥去跟陈言签好了文书,交付了定银,后脚就有几个独立于六部的衙门来了人,全是询问印刷之事。 陈言相当爽快,统一按百字五十文的价格和他们谈妥了生意。 消息不断扩散,等到那几个衙门的人喜滋滋地离开,又来了一拨,都是各处衙门的人物。 不过十几笔生意加起来,还不如兵部一笔买卖流水大。 因为大周朝廷主要由六部组成,六部以外都是些闲杂衙门,规模、职权等全都不如六部,需要誊录的官册数量也少很多。 但蚊子腿也是肉,几百两的买卖也是钱啊! “卢大人,辛大人,二位慢走!回头有空常来户部坐坐啊!”陈言笑着亲自将最后两人送到外面,正要进去,一人又快步而来。 “陈大人!下官又来打扰了!”来者主动向他行了礼,赫然又是肖祥。 “肖大人,莫非是还有什么买卖照顾本官?”陈言精神一振。 “咳,是有笔买卖,不过……”肖祥欲言又止。 陈言会意,当即将他带了进去,与他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说话。 “陈大人,下官就不绕圈子了。我这次来,是受春官侍郎慕呈先慕大人所托,前来见您。”肖祥小心地道。 “慕大人?何事他不能直接来找我,竟要托肖大人转达?”陈言诧异道。 “咳,陈大人岂非明知故问?”肖祥轻咳一声,“春官尚书俞大人和陈大人不是有些那什么……” 陈言露出恍然之色。 “哈哈!我说是怎么回事,那是慕大人多虑了!俞大人是俞大人,礼部是礼部,如今俞大人已经辞官,一切便过去了。”他笑道。 “原来如此,那就好说了。”肖祥欣然道,“慕大人想问一问陈大人,不知道礼部是否也可以请大人代为印刷?” “没问题!”陈言爽快地道。 “那下官就替慕大人多谢陈大人了!”肖祥喜道。 “慕大人肯照顾本官生意,该我多谢他才是。本官一向心胸宽广,更不会将仇怨牵连到生意上。毕竟都是为皇上办事,我又岂能分出彼此?”陈言含笑说道。 “大人的胸襟,真是令人叹服。”肖祥由衷地道,“下官立刻去告知慕大人!” “对了,请肖大人转告慕大人,礼部印银每百字一百文。”陈言加了一句。 肖祥一愣,停了下来。 “一百文?”他迟疑道。 “对,一百文。”陈言肯定道。 “百字不是五十文么?”肖祥不解道。 “对礼部,就是每百字一百文。”陈言的笑容刻在脸上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这……这怕是慕大人未必会接受……”肖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有点头大。 合着他刚才白夸了,这哪是不计前嫌,分明就是还记恨跟俞世南的过节,故意要高价啊! “接不接受,是慕大人的事,肖大人只管转达便是。”陈言顿了顿,再道,“顺便麻烦肖大人再向慕大人说一句,如果是吏部要和本官做这买卖,价格是每百字二百文。” 肖祥张大了嘴。 二百文?! 这也太贵了! 想到方才于都和陈言的冲突,他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他暗暗庆幸起来。 还好兵部和陈言没闹什么矛盾,不然估计都拿不到这百字五十文的价格! 半个时辰后,肖祥离开礼部,回到了兵部衙门,径直去找谢乾。 慕呈先其实并不是直接找的肖祥,而是找的谢乾,后者将这事交给了肖祥处理。如今事情解决,他须得向谢乾禀报一声。 “如何?”谢乾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肖祥。 “禀大人,慕大人他居然答应了!”肖祥大惑不解地道。 价格高出一倍,慕呈先居然会答应,着实让他意外。原本他还以为慕呈先会暴跳如雷,然后断然拒绝才是。 “呵,这说明慕大人聪明。”谢乾哑然一笑。 “啊?多付了这么多,还聪明?”肖祥有点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价格高一倍,聪明人都不可能接受才对吧? “这多出的五十文,用处可比原本的五十文大多了。”谢乾意味深长地道。 “下官确实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肖祥听得满头雾水。 “这多出的五十文,乃是化怨银。” “陈言此人也算是大胆,这等于以印银为由头,公然向慕呈先索要银两。” “若慕呈先答应了,那以后陈言便会和他友善相处,不会再和礼部计较因俞世南而起的过节。” “反之,那以后慕呈先便须小心,陈言不会就这么算了。” “如今陈言此子如日中天,别看眼下只是从四品,可赈灾粮之事功劳甚巨。” “加上通元寺之事又立新功,用不了多久,皇上必会再破格提拔他。” “慕呈先想要继任礼部尚书之职,若是和陈言这人对着干,那以后必会十分艰难。” “毕竟黄相和俞世南都在陈言手上栽了跟头,他慕呈先除非比这二人更高明的手段,否则和陈言作对绝对不智。” “因此本官才说他聪明,答应了那百字百文的印价,等于是免除了一个大敌,甚至有可能修好。” 谢乾不疾不缓地说道。 肖祥听得恍然大悟,这个中的关窍,若非谢乾点拨,他还真想不透。 “那向吏部开出的二百文价格,莫非也是……”他不由说道。 “不错。”谢乾微微颔首。 “可这个价,于大人只怕不会接受……”肖祥迟疑道。 “呵,谁知道呢?”谢乾重新拿起笔,“于大人是不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了。” “可就算跟陈大人做了买卖,他真的肯不计前嫌吗?”肖祥不解道。 “谁知道呢?”谢乾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如今人人都知道和陈言的仇是有价格的,户部的买卖,这才下该会很热闹了。” 肖祥看着谢乾,心中忽生异感。 他也算是谢乾信任之人,因此对此前的事知道不少。 如今朝中那些地位最高的重臣或多或少都表现过对陈言的排斥,唯有自家这位尚书大人,从不明确参与其中。 难道他早就料到与陈言作对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