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民一听,顿时胸口有些憋气,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害怕地问道:“何帅?确定是他吗?” 马所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是,咱们的人已经到了,医院的大夫报的警。” 马所长两只手不停地在腿上来回搓着,眼皮也不停地跳了起来。 陈永民欲言又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马所……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其实,陈永民和马所想到一块去了,除了宋雁平还能有谁? “怎么办,怎么办……”马所长眼神呆滞,自言自语着。 陈永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六神无主,经过路口时差点撞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 “你慢点儿!你他妈慌什么!?”马所吼道。 陈永民开启了警报和警灯,把油门踩到了底。 慌什么?怎么能不慌? 何帅的死,他跟马所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干系,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贼,谁都别想逃脱! 马所掏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宋雁平打过去。 他没有证据,这个电话如果打过去,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陈永民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犹豫了不决的马所。 他低声说道:“马所,我觉得你还是给他打一个电话吧,至少通通气,你……” “闭嘴!!你闭嘴!我心里有数,你好好开你的车!” 陈永民咬着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第三人民医院,马所和陈永民一路小跑来到急诊抢救室外。 出警的三个人已经在护士站等候。 看到马所和陈永民来了,他们赶紧上前迎接。 “马所,陈队!” “人呢?”马所问他。 “抢救室里。” 马所推开他,急匆匆地走进了抢救室。 担架床边,何帅的老婆欲哭无泪,旁边站着一个大夫和一名护士。 马所长向大夫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后,弯下身对何帅的老婆说道:“怎么回事?” 何帅的老婆慢慢地抬起头,一看是马所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马所长!何帅……走了!” 马所长拍了拍何帅老婆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别哭,具体是个什么经过,你跟我说说!” 何帅的老婆抽噎着,回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我们小区的人看到的,我……马所长,你得替我们老何做主啊!” 马所长绕过何帅的老婆,来到床头站定。 他轻轻地掀起白色的盖单,何帅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地样子吓了他一跳。 马所长经历过一些命案现场,也看过一些尸体。 可是,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是何帅,不是陌生的人。 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至极。 马所长将盖单放回去,跟对面的那个大夫说道:“那个,大夫,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马所长和陈永民带着那个大夫走出了抢救室,来到输液室旁边的走廊上。 “大夫,他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 那个大夫“嗯”了一声,回道:“警察同志,我们抢救病人的时候,对他实行了几个抢救措施,因为我们发现死者来的时候已经瞳孔放大,基本没有了生命体征。” “抢救的时候我们发现,死者的头顶有一处45公分的创伤,已经深达头骨。” “左侧耳上6公分处也有一处4公分的创伤,而且我们清创的时候,发现了碎玻璃渣。” “我们初步诊断,死者的致命伤应该是颅内血管破裂,造成的高颅内压,压迫神经导致的直接性死亡。” “死者在死亡前发生过癫痫症状,正是颅内出血导致的,最终导致的自主呼吸消失,但是我们可以排除并不是脑干损伤和普通的脑挫裂伤,进一步的我觉得还是应该交由法医解剖。” 马所长听完,问道:“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什么外伤吗?” 那个大夫摇了摇头,说:“没有,死者的胸部后背皮肤组织完整,主要的致命伤就是在头部,应该是生前头部遭受过钝器敲打,导致颅内血管震荡,临界以后就会产生高颅内压,造成血管破裂。” “钝器?” “对,我们清创的时候在两处伤口里,以及头皮和头发上,发现了大量的碎玻璃渣,初步怀疑是啤酒瓶之类的。” 马所长听完,双手微微地颤抖。 “好,谢谢大夫!” 马所长回头看了一眼陈永民,说:“你跟何帅的老婆先去办理遗体转移的手续!” “好的,马所!” 马所长走到旁边的逃生通道后往外看了一眼,随即掏出手机。 他百般挣扎犹豫,到底要不要打给宋雁平。 可是,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拨了出去。 “喂,马所,怎么了?” 马所长在听到宋雁平的声音时,才猛地缓过神儿来。 “宋雁平!你是真该死啊!” 宋雁平有些懵,问道:“怎么了,马所?你喝大了?!” 马所长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说:“你……你他妈的!何帅死了!” “何帅死了”这四个字几乎是从马所长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啊?!” 宋雁平一时间哑口无言,惊诧万分中又带着些许怀疑。 “他……他怎么死了?我不知道啊!” “宋雁平!宋雁平,你跟我说实话,你把他……是不是你干的!” 马所长的声音里带着惊慌,搞得宋雁平也紧张了起来。 “马所,我不知道啊!” “宋雁平,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个事儿肯定是你干的!你好好跟我说,我们好赶紧想办法!” 宋雁平目光呆滞地盯着桌子上的烟灰缸,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所,我下午带他来我这喝酒来着。” “然后呢!你们是不是打他了?!” “打了两下……但是,打得不重啊!我还让人把他送回家了!” 马所长一听,心想:完了! “用啤酒瓶打得吗?打了两下是吧?啊?!” “是……” “宋雁平!大夫说了,何帅的致命伤就是头上那两处啤酒瓶打的,导致颅内血管破裂而造成的死亡!” 宋雁平眼睛一眯,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接着说……” 马所被宋雁平这突如其来的冷静弄了个不知所措。 “我说什么?!赶紧想办法!这个事情肯定要立案,他老婆肯定要尸检!”马所长说道。 “你们所里不能尸检吗?到时候……” 马所长打断了宋雁平,说:“区公安局和市局才有法医解剖的权利,我们所哪有解剖室?” 宋雁平慢慢地深呼吸,让自己的头脑尽快平静下来。 想了想,宋雁平说:“找吕思刚,让他安排人给何帅尸检,行不行?” 马所长将皮球踢了回去,说:“你跟吕副局关系好,你跟他说,何帅他老婆我来跟她商量!快点,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宋雁平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他心里暗骂道:妈的,怎么会死了呢?一共就打了那么两下,太他妈不扛打了! 事不宜迟,先联系吕思刚是当务之急。 电话拨通,吕思刚正在外面喝酒。 “喂,吕副局,借一步说话!” 吕思刚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说:“什么事,你说!” “吕副局,有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你们局的法医,你能不能搞定?” “法医?你找法医干嘛?验伤啊?” 宋雁平叹了口气,说:“不是,是验尸。” “啊?” 吕思刚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心知宋雁平肯定是闯了什么祸了! “怎么……给谁验尸?” 宋雁平一五一十地将这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吕思刚。 宋雁平在将这件事告诉吕思刚的时候,没有任何保留。 甚至连何帅大概吃了几块鸡肉,他都回忆着讲了出来。 听完宋雁平的陈述后,吕思刚已经完全没有了酒意。 他思考再三,对宋雁平说:“你先别露面,法医这边我去联系,有什么事儿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赶紧又补充道:“你让马天把案件扣押在他们所里,尸检请求移交市局,到时候我让我们局法医鉴定中心的人接收!” “好的,谢谢吕副局!” 挂了电话,宋雁平赶紧联系了马所长。 “马所,吕思刚那边打好招呼了,他说让你把案子扣在你们所,尸检鉴定往他们市局递交申请,他到时候就接收了!” “好好好!” 马所挂了电话来到何帅老婆地身边。 他假装义正言辞地说:“弟妹,你先别难过,我刚才跟市公安局的领导沟通过了,何帅的尸体需要进一步尸检,以确认他的死因,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啊!” 何帅的老婆一听,连连道谢。 “谢谢马所长!” 陈永民在死者遗体转交登记上签了字,经由第三人民医院的殡葬车送往庭岛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进行低温冷藏。 吕思刚通知了法医鉴定中心的值班人员,对何帅的尸体进行了接收。 与此同时,吕思刚将庭岛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主任裴海东、鉴定中心技术员林智孝和鉴定医师王蕾,紧急召回了市局。 晚上十点。 吕思刚跟裴海东、林智孝和王蕾进入解剖室。 四个人换上了隔离服后,林智孝将何帅的尸体从冷冻柜里拖了出来。 裴海东将黑色裹尸袋上的拉链缓缓地拉开,何帅铁青的面部和惨白的遗体露了出来。 裴海东看了看何帅头顶和侧面的两处伤痕,又掰开了何帅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又查看了他的鼻腔和口腔。 吕思刚低声问道:“怎么样,裴主任?” 裴海东看着吕思刚,说:“很明显的钝器击打头部造成的急性颅内血管破裂而导致的大出血。” 裴海东将拉链往上拉了一下,继续说:“颅内出血致使颅内高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是当场死亡的。” “根据他的瞳孔散大固定和脸上的黑斑,还有口角歪斜,我猜测他这个颅内出血到他因颅内压增高而出现癫痫。” “从颅脑出血到死亡的时间,我估计差不多得有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林智孝看着何帅的遗体,说道:“这个非正常死亡是没跑了。” 吕思刚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他眉头紧锁,悄声问道:“裴主任,他能不能是意外死亡?” 裴海东瞟了一眼对面的林智孝和王蕾,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