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阳 羽林军大营 中军大帐 卫忠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双手作揖,朝着曹鲲深深一礼:“曹将军,老朽也不绕弯子,今日我等聚首此地,是想恳求将军挥兵出征,讨伐那些胆敢侵犯我岐阳之地的恶贼。” 曹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贼?讨的什么贼?难道是田猛的叛军已经逼近?” 卫忠平长叹一口气,声音带着哀伤:“非是田猛的叛军,而是前几日数股无名的盗贼闯入岐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将岐阳四周的村落洗劫一空,化为焦土,更有许多无辜的稚子和父老因此遭难。” 言及此处,卫忠平竟然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两行老泪。 曹鲲看得目瞪口呆。他不得不承认,这卫忠平老头演戏的天赋确实高,那声泪俱下的模样,绝不是常人能轻易做到的。 他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痛和哀伤。 卫忠平哽咽着说道:“今日,老朽与岐阳的父老、族长一同前来,是希望曹将军能看在同为朝廷效力的份上,助周刺史和韩郡尉一臂之力,出兵征讨这些无恶不作的盗贼,为我岐阳死难的乡亲们讨回一个公道!” 周林甫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诸位的意愿老夫明白,可是出兵讨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卫忠平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坚定:“经过商议,只要只要诸位大人愿意出兵,我等岐阳大族愿意合力供养三军,确保将士们的粮草酒肉,甚至我们还会为士兵们准备棉衣等御寒之物。” 周林甫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与公孙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有了岐阳这些大族的支持,他们再无忧虑,可以全心投入到讨贼的战役中。 然而,正当周林甫准备站起身来表示感谢时,曹鲲却突然冷冷地开口了。 “卫家主,您方才所提的请求,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曹鲲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使得原本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曹鲲的身上,包括周林甫、公孙通、韩况以及岐阳世家的家主们。 卫忠平的老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此刻他的右眼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跳,显然曹鲲的话让他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曹将军,老朽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官府出兵剿贼,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怎么会强人所难呢?” 卫忠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和礼貌。 曹鲲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悬挂的地图的前,一手指着地图,一边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沉重。 “卫家主,你的话本将军觉得有待商榷。” 曹鲲神情沉重道:“在本将军看来,当前的田猛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他们带来的才是灭顶之灾,我羽林军的将士们连日征战,日日征战,已经兵困马乏,急需休整,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反贼大军。” “而你们现在却希望我们去追捕那些小贼,这岂不是本末倒置,置岐阳的安危、雍州的大局,甚至是朝廷的社稷于不顾吗?” 曹鲲的话让在场的岐阳大族群首领们惊愕不已。 他们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被曹鲲的言辞所震撼。 曹鲲看着他们的反应,脸色更加沉重,忧心忡忡的说:“本将军认为,目前的这些小贼还不值得我们羽林军大动干戈,我们羽林军也无法分心去征讨他们,所以,关于在岐阳抓贼灭贼的事情,我羽林军不会参与,我羽林军的敌人是田猛这样的大寇反王,我羽林军要保护的是白沙郡数百万的黎民百姓,扞卫的是大乾的社稷,本将军的话,诸位能听得懂吗?” 卫忠平等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曹鲲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们的请求。 但曹鲲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们也听懂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卫忠平等人并未放弃。 他们深知,如果无法得到羽林军的帮助,单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很难彻底消灭那些罪该万死的恶贼。 于是,卫忠平深吸一口气,再次站了出来:“曹将军,您的担忧我们理解,但请您也理解我们的苦衷,这些恶贼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岐阳百姓的安危,我们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他们的劫掠残杀,如果您能出手相助,不管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尽力满足。” 好啊……不仅听懂了,还深挖出了背后的深意,姜还是老的辣,这理解能力可以啊! 人老成精,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聪明人! 曹鲲背负双手,一脸愁容地在大帐内踱来踱去。 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心中有万千烦恼难以排解。 不时地,他会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盯着悬挂在帐中的巨幅地图,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似乎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事有多么复杂棘手。 良久,曹鲲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咬牙道:“如果诸位非要请我们羽林军出兵,那本将军希望能为羽林军的将士们争取一些应有的待遇。”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们要负责征战期间将士的粮饷粮草,每人每天钱一贯,粮五斤,另外你们还要承担……” 此言一出,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各大世家的家主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曹鲲会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不等曹鲲的话说完,杨家家主杨盛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愤怒地瞪着曹鲲:“曹将军这言下之意,莫不是想要趁火打劫?” 曹鲲面无表情地迎上杨盛的目光,语气含怒道:“杨家主此言差矣,本将军并非趁火打劫,而是为羽林军的将士们争取他们应得的待遇,他们即将奔赴战场,浴血奋战,难道不应该得到足够的保障吗?诸位若是真心想要请羽林军出兵相助,就应该拿出诚意来。” “如果各位杨家主觉得本将军是趁机索要好处,那好了,我们羽林军分文不取,也一箭不发。” “这件事我们羽林军不参与,你们愿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羽林军不干吃力不讨好,流血卖命还要背负趁火打劫的恶名的破事儿。” 一番言语交锋后,杨盛被气得够呛,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讨贼本是官军的职责所在,你怎能以此要挟我们?” 曹鲲一抬手,打断了杨盛的话头,义正言辞地说道:“杨家主,你误会了,本将军并非不愿讨贼,实在是有心无力。” “若没有田猛这些反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我羽林军对付那些小贼根本不在话下。” “可现在形势所迫,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好了,本将军可不想背负趁火打劫的恶名,既然杨家主如此看不起我们羽林军,那剿贼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我曹鲲会替你们照顾好家中的妻女,让你们无后顾之忧。” “你!” 杨盛气得满脸通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瞪得老大,仿佛要瞪出火来。 尉迟宏和方玄云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杨盛身边,一个劲地替他顺气。 与此同时,卫忠平则是一脸深沉地看着曹鲲,心中暗骂这曹鲲简直是贪得无厌。 他本以为借着岐阳父老的面子,先邀请周林甫、公孙通等人一同前来,然后再痛陈贼寇的恶行,动之以情。 最后再承诺捐赠军粮衣物,晓之以利害,这样应该就能顺利达成目的。 事情本来已经按照卫忠平的计划在顺利进行,眼看着就要圆满达成。 可千算万算卫忠平却没算到,这最难搞定的不是周林甫和公孙通,居然是这个年纪最小的曹鲲! 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自己居然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让他占尽先机。 而且反观公孙通和周林甫,在听了曹鲲的话以后,此刻已是沉默不语。 很显然,他们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能主政一方的人,哪一个是蠢货? 他们也想从中捞取好处。 卫忠平此刻对曹鲲简直是恨之入骨,不动声色地起身,冲着曹鲲一拱手,神情悲痛的说道:“曹将军,老夫答应资助粮饷粮草,不知曹将军还想要些什么?” 曹鲲笑了笑,说道:“卫家主是老成持重,心怀大局之人啊,我曹鲲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我所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既然卫家主问了,那我就明说了。” 卫忠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曹鲲掰着手指跟卫忠平算起账来:“卫家主,既然是请我羽林军除贼,那除了粮饷之外,打仗是会死人的,我羽林军将士情同手足,忠肝义胆,每次出战前,每位将士都要领取一笔安家费,这钱是用来照顾将士的妻儿老小的,不能让将士有后顾之忧。” “还有受伤的将士需要进行救治,需要耗去大量的药材。“ “阵亡将士还需要一笔丧葬费。” “战马和军械的损耗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再加上贼寇凶悍狡猾,藏于深山老林,我们羽林军又是疲惫之师,还需要顶风冒雪、带伤出战。” “所以……得加钱!” 卫忠平听得都快翻白眼儿了,心中暗骂:“这狗东西也太贪了,连马匹军械、药材丧葬都能算出账,还有什么是不要钱的?” 卫忠平脸色铁青的说:“曹将军你也不用跟老夫在这里算账了,直接说需要多少才能出兵吧!” 曹鲲微微一笑说道:“卫家主爽快,那本将军就直说了,除了每日的粮饷,你们还需要一次性支付开拔银一百万贯,粮草一万石,冬衣十万套、冬鞋十万双。” 杨盛:“你怎么不去抢!” 曹鲲:“杨家主说话的时候最好过过脑子,我们是官军,怎么会去抢呢?抢犯王法犯军法,我们羽林军不敢,也不干,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