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得知曹鲲已攻破宝峰城,擒获反王祝士达,秦文远深受刺激,遂加速进军步伐。 想自己一介老将,怎能落后于一个小辈。 大军一路向西,势不可挡,沿途各县守将闻听安鲁侯秦文远亲率大军前来,皆望风而降,短短三日,大军便已挺进至黑水郡。 田猛命田武为主将,大将李雄为副将,统率十五万主力屯兵于黑水山,凭高据险。 大军在黑水山连绵扎营,延展数十里。 田猛又亲自率领八万军队作为后援,驻扎在离黑水山不到二十里的华安县内。 秦文远大军在攻克临水县后,十二万大军兵临黑水山下。 柴千秋快步穿过大营,直至秦文远的大帐外,躬身行礼道:“请禀报将军,偏将柴千秋求见!” 亲兵入内禀报,片刻后出来笑道:“柴将军,将军请你进去。” 柴千秋快步走进大帐,只见秦文远正站在一幅地图前沉思。 柴千秋上前拱手行礼:“柴千秋参见将军!” “柴将军不必多礼。” 秦文远坐下,对他笑道,“柴将军对攻打黑水山有何良策?” 柴千秋一直在思考此问题,若山岭上仅有数千人,强攻黑水山自无不可,但偏偏山上驻扎有十几万大军。 这已非夺取要地那么简单,而是两军之间的决战。若强攻黑水山,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柴千秋道:“末将认为,奇兵为上,强攻为下。” 秦文远点点头,他亦是如此考虑。 他又笑问道:“那怎么个奇袭法?” “末将以为,大军可以走鼠道谷,绕过黑水山,直接进攻华安县的敌军。“ “敌军必然会向黑水山上的驻兵求救,然后我们再埋伏一支强军在黑水山途径之地,趁其不备,半路伏击,此战必胜。” 秦文远抚掌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他拍手两下,几名亲兵领着两名猎户走进大帐。 秦文远指着二人对柴千秋介绍道:“此二人是黑水山的猎户,他们知道一条隐蔽小路,可直通黑水山后,你可率一万精兵作为奇兵,奇袭黑水山的重任,本将军就交给你了。” 柴千秋慷慨领命,“末将绝不辜负将军期望!” 柴千秋接过秦文远的令箭,转身出营。 秦文远随即命副将欧阳肃率三万军扮作主力与黑水山上的敌军对峙,而他则亲率八万大军,沿着黑水西岸穿过鼠道谷,直扑华安县。 黑水山山势陡峭,山峰耸立,山上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偶然也会露出大片笔直的陡壁。 这些峭壁或寸草不生,或爬满藤蔓,就像被刀削过一般。 峭壁下堆满了各种形态万千的岩石,有的小如鹅卵,有的巨如高楼。 一条弯曲幽长的山路便从这些大大小小的岩石中穿过。 夜幕初降,山路上格外寂静,两边树林和岩石缝隙中传来沙沙的声音。 偶然会有一只夜枭从大树上飞起,发出惨厉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但很快,山路上的寂静便被一支行军队伍打破了。 一万步骑兵两人一排,在潮湿但不泥泞的山路上疾速行走。 马蹄杂沓声、战刀的锵锵声和偶然传来的轻轻谈话声交织在一起。 山道旁的大树上不时有一群群宿鸟也被惊醒,扑愣愣飞起。 小道崎岖狭窄,长满了藤蔓,正好可以容一马通过。 队伍开始缩为一队,不举火把,摸着黑从这条长小路通过。 大约又走了十里,前方出现两条岔路,一条通向黑水城,另一条山谷便是黑水山。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黑水山背后,距离田军大营不足五里。 一万镇东军在两名猎户的向导下,向田军大营摸索而去。 华安县是一座小县,城墙矮小破旧,高不足两丈,城内狭小,只有不到三千户人家,点一炷香便可绕城一周。 田猛的八万大军中,只有八千亲卫和他驻扎在城内,其余大军都驻扎在城外。 田猛将临时行辕安置于华安县那破败的县衙之中,此地虽简陋,却成了他最后的指挥所。 五更天时,县衙内依旧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映照出田猛那张焦虑不安的脸庞。 他又是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显得疲惫不堪。 这已经是他连续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了,严峻的局势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原本有红莲教作为后盾,他尚可一战,但嘉梦关的大败让红莲教如同风中之烛,瞬间熄灭,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一般。 田猛感到自己如同孤舟独泊,四周皆是汹涌的波涛。 虽然他手下仍有三十余万大军,但其中多为强行征召的民夫,真正的精锐之师不过十万人。 更何况,粮饷仅够支撑两个月。 两个月后,他的军队将面临断粮断饷的绝境。 到那时,全盘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称帝的野心早已如灰烬般消散,田猛现在只想如何自保,保住他那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然而,朝廷岂能轻易放过他? 他深知这一点,心中更是焦虑难安。 “王上,您已经连续几天未眠了,还是睡一会儿吧!” 旁边的一名侍卫小声劝道,声音中透露出关切之情。 “本王睡不着啊!” 田猛低声叹息,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惊呼声:“火!大火!” 田猛一愣,只见门砰然被撞开。 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大喊道:“王上,黑水山上火光冲天!” 田猛闻言,心惊胆战,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急忙奔到院中,只见黑水山上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大火蔓延了十几里,田猛感到自己仿佛一脚踩空,心直坠下万丈深渊。 完了,全完了。 他呆呆地望着黑水山,心中一片惊慌。 这时,又一名侍卫冲进来,大声道:“王上,斥候传来情报,发现秦文远的主力大军,距离我们只有五里!” 田猛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大吼道:“快!集结三军,准备战斗!” 随后,又一名侍卫来报:“王上,秦文远的大军并没有夜袭,他们已经停止前进了。” 田猛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但他仍然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疾走,头脑乱成一团。 现在他该怎么办? 黑水山上的军队已经指望不上了,就算大部分逃回来,他也养不起。 况且秦文远的主力就在山下,根本就逃不回来。 不行,他必须撤退,撤回黑水城,依托那坚固的城墙进行防御。 他在黑水城内经营日久,应该能守得住。 田猛刚要下令撤军,却见钱茂才急急忙忙奔进了院子,大声叫喊:“王上,机会来了!” 田猛脸一沉,用一种极为不满的语气道:“哪里有什么机会?你休要胡言!” 钱茂才却没有体会到田猛的不满,依然兴奋地道:“王上,秦文远亲率大军孤军而入,如果王上能击败他,那么王上便可以反败为胜,继而收复所有失地啊!” “够了!” 田猛一声怒斥:“本王已经决定,立刻撤军回黑水城,谁敢再劝我,杀无赦!” 钱茂才大惊失色,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流泪道:“王上,秦文远的大军一日行军二百里,他的军队早已是人马疲惫,如果王上能亲自率大军进攻秦文远,必然能大胜敌军,现在王上望敌而退,会让三军以为我们怯弱,败坏将士士气啊!王上,不能撤军,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啊!” “来人!” 田猛怒不可遏,指着钱茂才大喊道:“给本王乱棍打出去!” 十几名侍卫闻言,立刻用棍子将钱茂才架了出去。 老远还能听见他在大喊:“王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啊!” 田猛已经毫无斗志,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他立刻下令:“传令三军,撤回黑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