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 张鹿安听说是阮大铖来访,本来的心思还想避嫌不想见他,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从县衙里刚出来不久,阮大铖随即尾随跟来,想必已经确认张鹿安就在营内,如果还去刻意躲避,恐怕就会给他一种故意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常言道:“宁愿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张鹿安想通以后,立刻带着张孝吴并手下文武将佐一起亲自走到了营门口,并让盛长翔摆出一队精锐骑兵列队相迎,算是给足了阮大铖面子。 “阮大人,不知道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鄙营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阮大人有何贵干?”张鹿安说道。 “小可曾闻细柳之事,内心向往久矣。之前只是在外观摩,如今亲临营内,真的是心情激动。张都司年纪轻轻,颇有亚夫之能。”阮大铖笑着说道。 这就有点扯了,张鹿安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周亚夫那样的战神,是凡人可以轻易比拟的? “哎呀,羞煞我也,羞煞我也,阮大人谬赞,不要拿晚辈开玩笑了。阮大人,里面请吧。” “哈哈,张都司休要过谦,如果按照年龄来算,以鄙人的年龄确实要年长很多,但是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平辈论处。” 阮大铖嘴里这么说,但是表情看上去却是非常满足,尤其是看到张鹿安出动了一队骑兵列阵两边迎接,个个拔出军刀,向右侧身行注目礼,那表情就更是精彩了。 张鹿安把阮大铖迎到营内大帐以后,将其余人全部支开,只留下了张孝吴和张捡留下照顾。 阮大铖心安理得的坐在了左上首的位置,张鹿安没有坐在主位上,反而是坐在了阮大铖的下首,侧身看着阮大铖。 张捡端来两杯热茶奉上,张鹿安介绍道: “军中简陋,条件有限。这是霍山的山茶,春茶头道芽,请大人不要嫌弃。” 阮大铖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然后用茶盖拨弄了一下茶叶,轻轻品茗了一口说道: “张都司,这茶叶外形如瓜,入口初感苦涩,入喉却是略微甘甜,真真有些‘香从灵尖垄上发,味自白石源中生’之感觉,确属不可多得的好茶。” “味自白石源中生,白石源中生,真好,真好,黄豫章这首品茶之诗,确实属于不可多得之作。”张鹿安应和道。 “说是品茶,其实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写照?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咸,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弥补,有些人都不会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 阮大铖感慨道,给人的感觉仿佛对于自己的过往有过一丝后悔的感觉。 张鹿安不敢往上买账,打着哈哈说道: “阮大人见多识广,诗词歌赋顺手拈来;经历丰富,说话自然是处处哲理不断,鹿安佩服之至。另外,阮大人不必总是称呼在下张都司,叫我鹿安即可。” “哦,这首诗算是比较荒僻之作,并没有广为传之,鹿安既然也是知晓为黄豫章所作,那么是否当初曾读过书?”阮大铖颇感兴趣地问道。 “读过几年书,也算是奉旨读书吧……”张鹿安苦笑道,接着把自己被朝廷要求进入县学,后来师长们陆续死亡,自己立志安定百姓报效朝廷,而选择投笔从戎的经历再次说了一遍。 “倒也真是坎坷,不过老夫见鹿安英气逼人,况且又曾经被圣上耳闻,只要没有走错路,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定在吾辈之上。”阮大铖立马换了自称和称谓,看上去自信了不少。 张鹿安见稍微熟悉之后,顺杆爬说道: “阮前辈过谦了,鹿安不敢奢望以后如何,只想着如何能把眼前的难关给渡过了,眼前的粮饷问题还有驻地问题,鹿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哈哈,鹿安你是经历太少,所以有些当局者迷罢了。其实如果有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扔给下级处理或者汇报给上级知晓。桐城营既然标榜军纪严肃,自然不能再行劫掠之事,为何不向上级秉明具体情况?” 张鹿安心中震惊,阮大铖和张孝吴所说完全一样,但是还是面色如常地询问道: “望前辈不吝赐教。” “那老夫舔着老脸,为鹿安解析一番了,鹿安可不要嫌弃老夫啰嗦。” “岂敢岂敢,鹿安求之不得。” “那好,鹿安可知往昔卢公象升总理七省,权势可谓通天,他的副使就是史公可法,史可法的之前的职务就是安池庐太兵备道,史可法就任南直隶江北监军使以后,全权负责南直隶除了凤阳和江南部分的军政大事,而接任安池庐太兵备道一职的人就是王公弼。国朝近期的朝政有些混乱,史可法和王公弼的管辖地是有重合部分的,王公弼算是史可法的下属,同时也是桐城营的直属上司。” 阮大铖停顿了一下,然后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茶后,接着说道: “王公弼字直卿,号梅和,此人年长老夫一岁,他是万历十三年生人,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恰巧与老夫同年上榜,老夫应该还有几分薄面。 此人早孤,事母极孝,体贴其母难苦守节,行动必先请示母命而后行。 王梅和入仕以后先后出任工部营缮司主事、宁国府知府、分守徽宁道、河南右布政使,崇祯八年平调湖广任职,因为湖广彼时匪患严重,江中漕粮众多以至于堵塞,王梅和为了防止漕粮资敌,私自截留漕粮八千石用以济民,可见他是个很有魄力的干吏。只是这也让他的仕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今年年初,私自截留漕粮事发,朝廷公议,将王梅和降为南直隶参议,兼任安池庐太兵备道。近日听说朝廷有人议论将安池庐太兵备道裁撤,保留安池分巡道,王梅和的位置显得非常尴尬,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战功。世间求人办事,无非投其所好,鹿安小友若能帮其解决燃眉之急,还有什么要求不能够提呢?毕竟兵备道的职权远非一个小小的知县所能比拟的。” 张鹿安想要听到的是解决办法,阮大铖却在教他如何钻营,果然是奸臣无疑了。但是转念一想,阮大铖对于王公弼的了解和分析,都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确实属于一个不可多得的揣摩人心的鬼才。 “那么问题来了,敢问阮前辈,鹿安如何才能帮助王道台排忧解难呢?又如何能够投其所好呢?”张鹿安问道。 阮大铖看着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的张鹿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今日江上有消息传来,献贼勾结老回回、左金王等多路流贼人马,准备出郧阳往东进发,到时候自然有鹿安的用武之地。只是那样的话,耗时日久,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不知鹿安有无兴趣把握一下?” “机会何来?”张鹿安询问道。 “鹿安可知浮山寨?”阮大铖反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