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临浮山 次日一大早 休息好了的张鹿安,带着许由、容令其等人,从霍丘出发,开始经陆路前往安庆府桐城县浮山。 时间不算着急。 从霍丘县到桐城县,需要走庐州府的六安州到舒城县,再到桐城县。 相距四百里,骑马行程两、三天。 沿途除了在六安州州城内休息一晚以外,再没有找到机会留宿城内。沿途的舒城县由于不久前被张献忠肆虐过,当地县城内的军民心有余悸,哪怕是许由出示了各种官方文件,城内仍然是坚决不让张鹿安一行人入住城内。 张鹿安等人于是之能露宿城外一晚,次日一大早就开始紧急赶路,沿途鲜有完好民居,道旁农田多荒芜一片,天干加上战乱,一路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气可言。 张鹿安一路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桐城县,从正在县城内的孙临口中得知,知县陈尔铭竟然一大早就启程去了浮山寨。 不知道陈尔铭到底为何去浮山寨,这让张鹿安一时间心里感觉非常不踏实,不顾孙临的苦苦挽留,立刻马不停蹄地继续向东而行,并且在申时前后到达浮山寨。 浮山寨周边的农田也是被破坏严重,很多的沟坎很明显是被踏平以后,重新梳拢出来的,距离浮山寨较近的农田,还是有很多绿油油的红薯叶,只是很难见到水稻了。 张鹿安一行很快来到浮山寨的西门口,门口的守护严密,明暗哨齐全,张鹿安心里面稍显踏实,再临浮山,觉得浮山的防守建设比以前好太多了。 西门的守将是曾去垢,这位曾经的寿州八公山巡检司巡检,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面部上更是添加了一道崭新的刀疤,看上去更加可怖。 “曾镇抚长,我离开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张鹿安说道,刻意看了一眼曾去垢脸上的刀疤。 曾去垢罕见地笑了笑,也清楚在张鹿安看他脸上的刀疤,一面派人回山顶通知刘佐临和阴六,一面口中说道: “将军,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浮山寨总算是守住了,可是咱们的损失也是巨大,金大牛、张孝吴等老兄弟们都阵亡了,男女军民也是损失巨大……” 张鹿安脑袋“轰”的一下,接着就听到一声大叫“爹啊!”旁边的亲兵金马儿疯了似的往山上跑去。 张鹿安镇定了一下问道: “曾镇抚,金大牛怎么死的?孝吴叔之前不是说只是受伤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狗日的献贼攻城,竟然先搜集咱们附近的男女老少在前,他们的精兵在后发动进攻,金大牛为了减少百姓的伤亡,出城进攻后面的流寇,反被流寇给杀死。张孝吴是阻挡敌人攻山战中受伤的,前两天伤情加重,突然就去了……” 张鹿安听完后内心顿时自责不已,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张孝吴那个因为左脚脚掌受伤而严重跛足的样子,对于这个为了张家奉献了一辈子的管家,当初真的不应该让他来到安庆并且到处奔波。 张鹿安因为对张孝吴深深的自责,还在愣神当中。 突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一阵声若洪雷的大叫声: “少爷啊,俺想死你啦!” 张鹿安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高大结实黑黝黝的壮汉张开双臂,朝着张鹿安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这块黑炭是从哪里来的?” 张鹿安还是忍不住向旁边的曾去垢问道。 “少爷啊,俺是张捡啊,你怎么又把人家给忘记了?你脑子是不是又被撞坏失忆了?还是被驴踢了?是你让俺去壕境请洋鬼子和买火炮的啊,南方可热了,晒的不得了……” 张捡感到很委屈的样子,只是那铁塔般的身材配上这段有些发嗲的话,令张鹿安听的头皮发麻,开口问道: “你请的人呢?” “那三个黄毛都来了……少爷啊,一年多不见了啊,你长高不少嘛!”张捡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鹿安听到此处,一把推开张捡,原有的伤心和难过暂时抛却脑后,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快步向山上走去。 张捡一脸懵逼地跟在后面。 快到山顶时,正好迎面碰到下山前来迎接的阴六,阴六简单地向张鹿安说明了陈尔铭的来意。 “什么?他想要咱们浮山寨?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树还没有栽好呢,这就要连根拔起?” “这是安庆府的意思,并非陈知县的本意。” 张鹿安听完眉头一皱,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浮山寨的正厅大堂,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哈哈直笑就走向陈尔铭。刘佐临正跟陈尔铭聊着天,看着张鹿安进来,也是站起来打招呼。 陈尔铭则仍然是笑眯眯地坐着。 张鹿安不以为然,走到跟前说道: “锦仙兄,久违了!” 陈尔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年多没见,竟然比张鹿安矮的更多了,笑呵呵地说道: “鹿安一路风尘,辛苦辛苦!” “为大明效劳,不敢言苦。鹿安一路先去了桐城,却不想县尊竟然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浮山来。” “鹿安,如今四下残破,这浮山可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哦。” “只是当初说好的方式,我们也是按时缴纳赋税和地租……”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佐临打断,刘佐临在张鹿安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将军,当初咱们说的是三年免租赋,咱们一分钱也没交过……” 张鹿安听到后,确实感觉有点尴尬,连忙说道: “即使咱们还没交钱,但是官府也得讲道理吧,必须得按合同办事,胡乱食言算怎么回事?” “鹿安,你刚从外边回来,一时间什么都不了解,还是要稍安勿躁。”陈尔铭显示出了与他的年龄极度不相符的成熟感。 “鹿安,这个桐城地界政令必须统一,这一点不容置疑,只是本官看刘佐临办事可靠,可委任其为浮山乡官,阴六勇敢善战,就让他担任浮山巡检。这样一来,他们俩也算有个官身。” 陈尔铭继续说道。 张鹿安一下子立刻反应过来,陈尔铭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做给上面人看的,归根结底,换汤不换药,对于浮山寨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只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阴六对于自己的忠诚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刘佐临?世人都是畏惧和崇拜强者,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显现出强者的气质,但毕竟是带兵的,身处乱世,相信刘佐临应该会做出合理的选择。 想清楚这些后,张鹿安立刻弯腰躬身致谢道: “鹿安适才冒昧,还请锦仙兄海涵。” “无妨无妨。鹿安难道就想带着桐城营到处漂泊吗?就不想回来吗?”陈尔铭反问道。 “锦仙兄,鹿安做梦都想,只是计将安出?” “轰隆隆” 山北一带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吓了陈尔铭一大跳,张鹿安经历多了,笑着说道: “无妨,大炮声而已……不对,怎么会有大炮声?佐临,难道还有敌人来袭吗?” 刘佐临笑着说道:“估计是薄珏师傅带着洋师傅在试炮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