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拳躬身对徐则安感谢道：“今日多谢徐公子救了家父，以后若有任何事随时都可来顾家找我，在下义不容辞。” 徐则安用另一只没事的手将他扶起：“小顾大人不必如此，如今我已是顾大人的学生，这是我应该做的。”</p>
顾景文关心徐则安的伤势道：“则安，你先坐下，别轻易挪动，让护卫给你包扎一下，待会儿大夫就来了。”</p>
徐则安虚弱地抬起眼说道：“我没事，只要老师平安就好，万一那刺客伤到了老师，学生就是死也不足以向天下人谢罪。”</p>
“你的命也是命，与我没有区别，你还这么年轻，不可有这般想法。”</p>
“老师可是天下文人的领袖，我怎可比得，就是为了老师死在这里学生亦无怨无悔。”</p>
徐则安眼中的坚定与真挚看得顾景文和顾文君皆是一愣。</p>
尤其是顾景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少年了。</p>
方才徐则安那一瞬间的反应绝对是下意识的行为，正常人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p>
原本按照顾景文和萧瑾的计划，那刀是要实实在在刺在他身上的，只是会避开要害处，受个皮肉伤就足以，谁成想徐则安速度那么快地冲了出来。</p>
顾景文心中感慨，没想到自己和萧瑾演一场戏居然会发现一个如此赤诚的少年。</p>
顾景文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活得够久了，你还如此年轻，还有大好年华，以后不可拿生命当儿戏了。”</p>
徐则安神情认真地说道：“老师，说实话，即便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也会出手的，陌生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老师呢，我当时来不及想那么多。”</p>
这下顾景文和顾文君对徐则安的为人更加赞叹不已了。</p>
“则安，你是真正的君子。”</p>
“读书人本该如此，不是吗？老师，否则我们读那么多圣贤书是为何呢，以天下为己任的前提是以身边人为己任，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p>
顾景文被徐则安的话触动，他笑了笑道：“的确，读书人本该如此。”</p>
若是连身边的人都漠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心有大爱，怎么会真的爱天下人。</p>
比起那些满口百姓与天下的文人修士，徐则安的话更贴近一个真实的有理想的少年。</p>
年轻时他也像徐则安一样，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浪漫，随着岁月的磋磨，他都快忘了曾经那个顾景文了。</p>
好在他至今也没有忘记过自己许下的诺言。</p>
也许他做不回曾经的自己，但他依旧欣赏且喜欢这样的人。</p>
虽然徐则安这样的话有些傻，一看便是个青涩少年说出的话，但是只要慢慢打磨，这样的人未必不能成为国家栋梁。</p>
其实顾景文并不是一个完全干净的人，在官场没有所谓的非黑即白，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完全干净的纯臣是很难走到高位的。</p>
顾景文收门生一般收两种人。</p>
一种是愿意对底层百姓好的，一种是能做事的。</p>
前者未必是能力非常出众的，但是他们的思想和做的事至少会站在百姓的立场，这样的人大多出身寒门。</p>
后者有能力有野心，虽然他们未必符合道义上的君子，做事情也不够干净，但是一个国家的运转不可能完全靠所谓的理想，因为有时候理想与现实总是差得太远。</p>
所以即便他们有别的心思，但是能做事，能力出众，顾景文也会收下，因为总有用到他们的一天。</p>
前者是理想主义，后者是现实主义。</p>
如果能有两者兼备的人，那便是他真正想要的人才，有理想，有道义，还有能力，可惜这样的人他至今也没见过几个。</p>
所谓的以天下为己任最终也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被遗忘在了角落里，被权利与欲望慢慢吞噬。</p>
顾景文忽然问了徐则安一个问题。</p>
“则安，你有理想吗？”</p>
“有啊。”</p>
少年望向天上的明月，眼睛被照的亮亮的，顾家父子两永远也忘不了少年说出这一句话时他们内心的震撼。</p>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