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首诗并不算多,房遗爱接过来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他并没有仔仔细细的逐字逐句的品味,因为这里面并没有他熟悉的诗作。 换句话说,这里面一首名作都没有。 看完后房遗爱就将诗本随手扔在了旁边的书案上。 李泰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笑问道:“就请房二郎点评一下吧?” 李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这十二首诗作中有两首在他看来着实不错。 房遗爱微微一笑:“这十二首诗不能说一无是处,只能说是毫无文采!” 话音一落,整个芳林苑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诗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 诗会就是一个相互吹捧的场合,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房遗爱竟然说的如此不留情面。 而且,这不是留不留情面的事,这分明就是故意贬低! 能够被魏王选中,进入芙蓉园诗会的人大多都是有真才实学,作出来的诗怎么可能一无是处? 房遗爱这么说不只是贬低众人,也是在赤裸裸的打魏王的脸。 这不是来参加诗会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魏王李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岑曼倩看了一眼李泰那难看的脸色,立即冷声道:“房遗爱,你什么意思?你贬低大家毫无文采,那你倒是写一首诗出来让我们看看!” 房遗爱的父亲是中书令,他父亲是中书侍郎,等于是副中书令,一样是朝廷重臣,而且他还背靠魏王这棵大树,所以他并不忌惮房遗爱。 见到有人出头了,其他人也义愤填膺的开始指责起来。 今天房遗爱的这番话算是惹了众怒。 “不要以为自己写过《将进酒》就瞧不起别人,有本事你倒是再写一首!” “就是,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才子了!” “你若能再写出一首《将进酒》这样的诗作,那我们服气,如若不然,你有什么资格贬低我们?” “说我们毫无文采、一无是处,那你倒是写一首诗出来!” …… 魏王李泰沉声道:“房遗爱,你如此点评大家的诗作,是不是过分了?” 房遗爱哂笑道:“过分吗?” “你们自己扪心想想,再过五年,长安城里还有谁记得你们今日所作的诗?” “再过十年呢?百年呢?千年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他们自忖写的诗不错,但是再过五年真的还有人记得他们今天所作的诗吗? 这是事实,但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房遗爱偏偏揭破了此事,这让众人情何以堪? 众人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心里又有莫名的愤恨。 房遗爱扫视了一圈,笑道:“其实我这么说是不对的。” 众人听了不由微微一怔,难道房遗爱突然醒悟了,不过话已经出口,即便是房遗爱再找补也难以得到大家的谅解。 房遗爱接着笑道:“什么十年、百年、千年,明年就不会有人记得你们今日所作的诗了。” 怎么能说这样的大实话?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众文人才子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叫嚷起来。 “太猖狂了!” “有本事你倒是作一首啊!” “不就是作了首《将进酒》吗?竟如此目中无人!” “今日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 房遗爱微微摇头道:“我说了,我不作诗。” 好好的诗会竟然变成了这样,李泰心里十分懊悔,就不该请房遗爱来诗会! 虽说房遗爱是房相的次子,但是他拉拢房遗爱就没得到什么好处。 之前的房遗爱浑浑噩噩,房相的人虽然敬着他,却不会听他的吩咐。 房相也没有因为房遗爱的缘故就倾向他,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是砸了诗会的场子,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泰很后悔给了房遗爱诗会的请柬。 李泰沉声道:“房遗爱,你自己作不出诗来,还有何资格指摘大家?” 房遗爱微微一笑:“写不出诗来又如何?写诗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于国于民何益?” “陛下可写过什么佳作?但是陛下一统天下,励精图治,开创贞观盛世,万名称颂!” “我爹还有杜公有什么佳作?没有,但是谁能否定他们的功绩?” “你们数遍开国的功臣名将,有几人擅长写诗?” “开国定鼎,拯救亿万百姓于水火,文能治国,武能开疆,那才是大丈夫所为!” “写诗,算什么本事?” “你们一个个从军过吗?去过边塞吗?” “一个连边塞都没去过的人,写什么边塞诗,也不怕贻笑大方!” 说完之后,房遗爱立即拂袖而去。 今天他就是来砸场子的,砸完场子之后当然赶紧溜,不然有可能会挨打。 他相信,从今以后,李泰绝不会再邀请他,也绝不会有人再认为他支持李泰。 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且,据他所知,李二十分宠爱李泰这个儿子,若是李泰能跑宫里告一状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到房遗爱拂袖而去,并没有人上前阻拦,就连李泰都巴不得房遗爱赶紧离开。 毕竟房遗爱就是一道滚刀肉,虽然李泰贵为魏王也不敢把房遗爱怎么样。 因为房玄龄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正是他争夺太子之位最关键的时候,他可不敢开罪房玄龄。 当然了,他已经在心里狠狠的记上了一笔,等他登基为帝之后…… 没有人动手,所有人都在动嘴。 看到房遗爱拂袖而去,所有人就跟炸了锅一样。 倘若房遗爱写了一首好诗,如此贬低众人,那众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房遗爱自己都没写出诗来,却还如此贬低众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就是写了首《将进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太狂妄了!” “自己草包一个,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呸,这种人也配论诗,简直有辱斯文!” “这是看到我们的诗作,吓的不敢作诗而找出的借口吧?” “我看《将进酒》还真未必是他写的,说不定是从哪儿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