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今年过年跟往年没什么不同，但是对富贵人家来说却大有不同。 长安城里建了很多暖房，新鲜的菜蔬、盛开的鲜花备受富贵人家的喜爱和追捧。 哪个富贵人家宴席上若是没有新鲜的菜蔬，不摆几盆盛开的花卉都不好意思请客。 长安城里也人售卖新鲜的菜蔬，不过价格却十分昂贵。 到了年关时候，一根黄瓜甚至比一只羊还要贵。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么离谱。 虽说朝廷还在打仗，但是长安人却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只有浓浓的年味，热闹非凡。 就算没有什么见识的普通百姓都知道，现在是难得一见的盛世。 普通百姓至少不至于挨饿受冻，勤快点甚至能过的有滋有味，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棉花的广泛种植，对穿不起皮衣的普通百姓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盛世依然在延续，虽然换了皇帝，但是天下依然承平，百姓的日子甚至越过越好。 普通百姓期待着新的一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朝臣们对新的一年同样充满了期待，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意味着机会多多。 新君李治，同样踌躇满志。 永徽元年，新的时代终于来临。 开年第一件事，李治要做的就是推行活字印刷术。 连先帝都对世家大族无可奈何，他将在暗中削弱世家大族，总有一天会将世家大族削弱到没有威胁。 李治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推行活字印刷术，也没有大肆宣扬房遗爱的功绩。 他只是派了不起眼的官员到各地向印书作坊推销活字。 当然不是免费赠予，毕竟一套活字造价不菲。 但是，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印书作坊能够拒绝活字印刷术的诱惑。 拒绝了活字印刷术就意味着生意倒闭。 房遗爱的春晖书坊已经独霸长安的书坊生意，这就是明证。 李治也知道，一旦推广活字印刷术，就意味着房遗爱的春晖书坊生意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 就算是不在长安推销活字印刷术也没用，活字一旦开卖，长安的书坊也能从别的地方再买来活字。 不过，他也知道房遗爱不在意书坊的生意。 不说公主的汤沐邑，晋阳公主府的烈酒生意、玻璃生意、口红生意，还有长乐公主府的茶叶生意，哪个不是财运滚滚？ 李治派出去的官员避开了长安，最先去洛阳推销活字，随即满载着活字的船会顺流南下，沿途推销活字。 而将作监的作坊里还在紧锣密鼓的铸造活字。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文瀚书坊的陈掌柜头发掉了一半，两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格外的漫长。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制出能用的活字。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公子的推测是不是真的，春晖书坊用的真的是活字吗？ 活字真的是用铜制成的吗？ 他也只能在心里怀疑，不敢到公子面前去质疑。 他私下里试过用木料来制活字，用各种各样的木料，结果也不怎么理想。 用木料制成的活字跟雕版一样，用不多久就会变形，没法继续使用。 裴府来人，公子召见。 陈掌柜现在最怕的就是去见公子。 走进裴府之后，陈掌柜就一直低着头。 “小人拜见公子。” 裴石碁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来了。” 陈掌柜吓了一个激灵，战战兢兢道：“回禀公子，小人日夜琢磨着怎么做活字，虽然一直失败，也积累了些经验，就快成功了。” 裴石碁微微摇头道：“一直失败也不是你的错，是我推测错了，活字并非是用铜做成的。” 陈掌柜听了心中喜出望外，果然是公子推测错了，不是他办事不力。 陈掌柜连忙问道：“公子，活字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 裴石碁直接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灰色的活字。 “拿去看看吧。” 陈掌柜震惊的上前接过了活字，公子这次竟然直接拿到了活字！ 有了现成的活字，他一定能琢磨出活字的制法。 陈掌柜接过活字好奇的查看着，这明显不是铜制，也不是银制。 随即，陈掌柜瞪大了眼睛，震惊道：“这是铅？原来活字是用铅制成的！” 怪不得他绞尽脑汁的琢磨了两个月都没有制出活字，原来活字不是用铜做的！ 裴石碁微微摇头道：“谁能想到竟是用铅制成的！晋国公真是奇思妙想！” 陈掌柜满脸惊喜，奉承的笑道：“晋国公再奇思妙想，也比不得公子神通广大。晋国公苦心制出的活字，还不是到了公子的手中？” “公子放心，有了这套活字，小人一定尽快制出活字，抢夺春晖书坊的生意。” 陈掌柜奉承的话并没有让裴石碁感到高兴。 “不必再试着制活字了，活字也未必全用的铅。” “将作监制出了很多活字，皇帝派了官员去洛阳售卖活字，而且还会南下售卖活字。” “我已经让人从洛阳买了一套活字，你直接带回去就行。” 直接买了一套活字？ 陈掌柜喜不自胜，虽然他刚才信誓旦旦的回去制活字，其实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就像公子说的，谁知道活字是不是只用铅制成的？ 现在直接有了一套活字，他就不信回去印不出书来。 陈掌柜这下彻底放心了，有了这套活字，文瀚书坊就能起死回生。 裴石碁又拿起了一张纸，笑道：“这是活字印书所用的油墨秘方。” “有了活字，还有活字专用的油墨，这也太方便了，小人回去琢磨琢磨，几天就能印出书来。” 这下陈掌柜算是信心满满。 陈掌柜喜滋滋的离开了，裴石碁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文瀚书坊确实会起死回生，不过生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将作监售卖活字，哪怕不在长安售卖，其他书坊也能得到活字。 文瀚书坊不可能和春晖书坊平分长安的书坊生意，甚至文瀚书坊的生意很可能还不如从前。 因为春晖书坊极有可能一枝独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