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堉的话,李淏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亲自征粮,那必然会被朝鲜士民骂的狗血淋头,可若是兵败被掠,那是国力不振,军将无用,致国沦丧,怪谁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金堉在朝堂上大声斥责清廷的野蛮,并表示朝鲜绝无多余钱粮供应清军,随后驱逐使者,整军备战,而清廷方面收到消息,多尔衮大怒,随后命盛京将军何洛会率关外八旗两千人,索伦兵八百,关内满汉之众六千余人,汇集盛京,出兵朝鲜,辽东之地,战云再起。 战争的步伐刚刚开始,李淏与一干大臣已经做好退出汉城的准备,对和清军野战,李淏是半点信心都没有,除非天降陨石,敌营突发瘟疫,或是朝鲜将士天神附体,否则绝无胜算,一开始,李淏就已经全国号召义军,死守城池,绝不轻易出城野战,就算如此,李淏也对守住汉城,亦是绝望之心。 金陵城。 骄阳似火,连续多日的烈日如同无情的火舌,空气中弥漫着热浪,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城中的商铺虽然依旧开门迎客,但顾客稀少,店主们也无精打采地坐在店内。 直到午后,风云突变,电闪雷鸣,一阵磅礴的雷雨,扫清空气中沉闷的气息。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伴随着沈从文的话从孟浚屋外传来:“大王,顾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孟浚应答了一句。 沈从文,作为沈廷杨的侄儿,他从伯父那学到了很多的治政理念,水师行船的各项事宜,沈从文之所以留在孟浚身边,便是想要让沈从文接近如今周军核心,没有什么方法比从孟浚身边出来,来的更快些。 而孟浚对沈从文这个年轻人也很满意,才华横溢,英气勃勃,正好夏完淳被自己派出主导实验基地,自己身边缺少一个亲兵型秘书,孟浚便同意了沈廷杨的请求。 “顾先生请坐”孟浚笑着招呼道。 顾炎武刚刚坐下,俞安又走了进来,对着孟浚说道:“大王,林统镇从宣城发来的急报” 随后将这一封军报递给孟浚,孟浚拆开信封,里面只是林士奇斥候探报金声恒有所异动的消息。 待孟浚看完书信,顾炎武才有些严肃的说道:“大王,宣传司派往江西之地的人,有一人名于林,被金声恒部下抓走充为军丁,但是他趁夜逃进林中,历经艰险,方才回到宣城,他给属下传回来了一个消息。” 孟浚问道:“是何消息?” “金声恒在江西,大举征召丁壮,据于林所说,金声恒军中有一部将说,准备进攻南京,讨伐贼人,等于林逃回宣城后,林统镇遣斥候探查,发现金声恒所部已经进驻休宁城,前锋已经抵达绩溪城。”说完后,顾炎武又有些不安的问道:“大王,这金声恒不是已经反正归明了吗?为何还有进攻我等之迹象?” 孟浚缓缓说道:“明廷今日之势,如失缰之马,已成风中残烛,这等武夫,或拥兵自重,或割据一方,金声恒心生异志,有何称奇。”这些军头有兵有地盘,上头又没人能管,清廷的威胁暂时又没有,以明末武夫的脑子,怎么可能不扩充地盘,看这样子,金声恒盯上了自己所在的金陵城看。 “时局稍有缓和之迹象,内讧又起,难道真是天不佑之!”顾炎武神情有些悲切的说道。 “此等首鼠两端之人,永历朝廷依为重任,不过也怪不得永历君臣,他们完全控制不住这些军头,只能笼络。”孟浚感叹的说道。 “若是战端一起,徒伤士民之心” “贼欲攻,如之奈何” “不过无论如何,恢复中华大业,任重而道远,但我们已经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吾欲平定南方,再思北伐。”孟浚语气坚定的说道。 顾炎武大吃一惊,站起身惊讶的说道:“那湖广之李定国,广东之李成栋难道皆要攻伐吗?” “先遣使联络,若其愿意共赴国难,出师北伐,那还能谈,若不愿,后方不稳,吾岂敢轻易动北伐之心。”孟浚摇摇头说道。 顾炎武犹疑的问道:“金声恒所部号称大军三十万,可我军兵力还要防御北边清军大营,这……” “正所谓,林子越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城池越大,什么样的人心都有,三十万人,就有三十万个心思,金声恒虽号称三十万大军,却是强征丁壮,搜刮民财,横征暴敛以养军卒,可仅以江西之地,又不足以养活这么多军队,士卒困苦,百姓对其恨之入骨,此辈何足道哉!”孟浚自信的对顾炎武说道。 顾炎武闻言却忧虑的说:“听大王所言,若是与金声恒决战,或可一战而决,只是其部人数众多,若是其据城而守,大军一座座城打过去,既损军将,又耗时许久,对当地又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这等内讧,拖的越,越伤元气!” “守一座城,其实很容易,也很不容易,想要守住一座城池,其实只需要四个字就够了。”孟浚有些感慨的说道。 顾炎武问道:“是哪四个字?” “同心,死义!”孟浚接着说道:“同心,方能众志成城,千军如一者必胜,死义,才能义之所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遥想唐时张巡守睢阳,阎应元守江阴,皆是敌我悬殊,却能坚持至最后一兵一卒,同心死义,此二者缺一不可,昔日史可法督师扬州,清廷兵临城下,城内民众八十余万,可为什么仅仅十日时光,城破人亡,那便是史可法有死义之心,却无同心之卒,守军毫无斗志,民众人心惶惶,不同心,又如何能守的住城。” 孟浚停顿良久,才悠悠的说道:“不是所有的城池都叫睢阳,都叫江阴的,以金声恒之暴虐,只要一败,必然部众星散,他若是不入城坚守,还能活的长久些,若是想要入城死守,怕是会死的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