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司将幕府即将开始进行选拔人才,招贤考试的消息,一经发出,便引起轩然大波,有的人说,周王非朝廷,何以招贤之名,行科举之实,此乃僭越,非人臣所为。 然而更多的士子对此欢欣鼓舞,自古言,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周王开科举怎么了,朝廷在昆明开举,还不是给秦王当官,而且路途遥远,沿路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土匪山贼,既然周王要开科,那我等读书人便愿意去考。 长年累月的报纸宣传,如今的孟浚在其治下的土地上,那是名声大好,如日中天,百姓们皆以为其英明神武,食不过粗茶淡饭,宿不过六尺之宽,平日里废寝忘食,殚精竭虑,恨不能挑灯处理政事,励精图治,在战阵上,逢战克敌,百战百胜,爱兵如子。 这样文武双全,完美的道德模范,百姓纷纷称赞孟浚为明主,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顾炎武的报纸,已经逐渐成为了江南百姓必读之物,不止是江南,报纸已经逐渐流向了昆明,湖广,乃至北方,甚至连多尔衮也看到了孟浚创办的报纸,也知道了顾炎武的大名。 多尔衮读过几回后,虽对报上之文字嗤之以鼻,曾对苏克萨哈说:“这报纸,整日吹捧孟浚,简直是不堪入目。”不过对这报纸,多尔衮很快便意识到其中的威力,当即下令筹办大清报纸。 酷热的八月逐渐过去,九月带着些许凉爽的风吹到了北京城,此时的陆平终于在北京城安顿了下来,陆平历经千辛万苦,沿途遇上两次土匪,一次山贼,碰到三回骗子,两次仙人跳,此间故事若是编撰成话本,必然大受欢迎。 精挑细选的六名青鸾卫,随护陆平北上,也在这艰险的路途中,丧命五人,仅有一人安全的护着陆平,来到了北京城,陆平与程三斤开了间卖笔行。 程三斤出身于一个闽地兴化府的猎户家庭,因出生时仅有三斤,故程父为其取名为三斤,程三斤幼年时便展现出过人的机智和敏锐的观察力,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便能识的脚印,追逐猎物,程家虽困顿,但仍能勉力维持,直到博洛入闽,金声桓,李成栋四处扫荡鲁王义军,兵荒马乱之下,程父,程母皆死于清军之手。 在逃命之时,偶然的机会,他救下了一位青鸾卫的探子,被其看中,带入了青鸾卫。在青鸾卫中,他得到了系统的训练,成绩优异,最后被孟必安所选中,与其余五人,一同护卫陆平潜入北京,建设情报网。 商铺在明时称为铺行,据记载:“铺行之起,不知所始,盖铺居之民,各行不同,因以名之。”陆平开了个卖笔行,又进了一大批纸张,砚台,墨等等这些读书人所用之物,这一番折腾,将二人随身携带之财,耗的是一干二净。 程三斤满脸纠结,他屡屡劝阻,说:“公子,咱们先进一小批,卖了再进,这一下子进这么多,万一卖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陆平摆摆手,说道:“没事,万一亏了,我就租个摊位,摆摊卖馄饨,肯定能混口饭吃,饿不死你的。” 开了十来天,倒也是挣了些钱,程三斤很是高兴,可陆平却有些惆怅,还是卖茶叶利润大些,这些毛笔,纸张啥的,实在是薄利,看着程三斤高兴的样子,陆平心中暗自盘算:“没见过世面啊,卖茶叶,咱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挣了一百多两,哪像这卖笔,十天才挣三两,还要付租金,两个人还不算工钱,失策了,怎么会想起来卖笔呢!唉” 待彻底安顿下来,陆平也没忘了本职工作,安排程三斤上街溜达,看看哪家门口有挂着红花的,如果有,让其不要擅自行动,回来汇报,陆平的任务便是进入北京,安顿下来,再试图联络吴伟业,冒襄二人。 陆平此时压根不知道冒襄已经不在北京,他还天天让程三斤四处寻找,直到和隔壁掌柜混熟了,整日闲聊,在陆平有意的引导话题下,才知道从南方来的才子冒襄,冒辟疆,已经随使团出使金陵。 冯铨的使团在金陵城混了一个月,使团成员出驿馆便会遭人嘲笑,唾骂,冯铨倒是脸厚如墙,反正身后有护卫,至于唾骂,自己当阉党那些年,被骂的还不够多吗,而孟必安则在冒襄出驿馆后,寻机会见了一面。 冒襄对孟必安说:“清廷绝无议和之念,冯铨来金陵,其意拖延开战,其恐周王进军湖广,若能拖至湖广战事结束,冯铨便是大功一件。” 孟必安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冒襄接着说道:“其二,冯铨进入金陵,欲窥得金陵城防虚实,试图收买细作,探查江防情况,冯铨便是令我出驿馆,收买修筑江防民夫,探听江防有无漏洞,孟大人,此不可不防。” 随后冒襄又说了些北京城的情报,不过,冒襄身在内三院,根本接触不到机密的情报,比在洪承畴身边时更难,在内三院整日编撰文书,若是能升几级,便能抄录奏折,那样情报来源就更广了。 在冒襄说完后,孟必安向其交代了北京城已经有青鸾卫的探子后,冒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便要离开,而就在即将开门的时候,孟必安的声音传了过了:“辟疆,辛苦了!” 冒襄瞬间湿了眼眶,没有回头,说道:“不辛苦,为复我汉家河山,些许污名,何足道哉!”随后推开房门,擦拭泪水,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必安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愧疚,昔日自己以大义相胁,让冒襄受此污名,听闻冒家老宅都被乡民所毁坏,冒家甚至扬言将冒襄逐出冒氏族谱,当初那昂杨斗志的冒襄,变成了如今神色郁郁的模样,孟必安心中暗下决心,待日后冒襄归来时,必要请少爷为冒襄正名,厚赏,加封,一样不缺,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