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微微瞥了一眼她的脸色,斟酌道:“想来孟国会趁千秋节来使。” 周尧低头看他,良久笑了一声:“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可怜那个不受宠的皇子,千里迢迢来大晟当“人质”。 张潮悄然退下。 周尧独自立在案桌前,看着面前的奏折,兀自叹了口气。 就在周尧处理一小半的时候,张怀德跌跌撞撞走进来。 周尧眉头一皱继续握着笔书写 ,声音不轻不重:“出了何事,这般冒失。” 还以为有反贼攻打到宫门口。 张怀德喘了口气急切道:“陛下,皇后娘娘晕倒了!” 周尧握笔的手一顿,一滴红墨滴在奏折上,她搁下笔,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传太医了吗?” 她顿了一下又问:“发生了何事?” 苏憬的身体一向健康,作息规律,饭后都带着宫女散步,怎么会突然晕倒。 坐上步辇,张怀德跟在旁边解释道:“今日各宫按宫规去昌安宫请安,禧昭仪娘娘突然问责尚才人,说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将陛下勾了去,娘娘就替尚才人说了好话,禧昭仪就拿嫡子的事暗戳戳说娘娘,娘娘起身便晕了过去。” 嫡子一事一直是皇后的心病,况且当初禧昭仪买通送避子汤的太监,最后怀上过她的孩子,虽说出意外没留下来,但是皇后说到底还是期盼自己能生出孩子,让她不被朝臣拿子嗣上奏,同时也想坐稳中宫之位。 周尧听着张怀德的话,渐渐沉下脸,坐在步辇上一言不发。 一旁的张怀德感受到一股强大威压,只能不断的催促小太监快点走。 到了昌安宫,宫嫔都没敢走,一个个的等待着太医,有的眼里担忧的,也有暗藏喜色的。 “陛下到!” 随着张怀德的朗声提醒,众宫嫔全都跪下行礼。 周尧心情烦躁的直接迈步走内殿:“皇后到底怎样了?” 弱柳抹着泪摇头:“娘娘今日还好好的,禧昭仪说了一些话,娘娘许是气急攻心……” 周尧皱了皱眉,眼神担忧的落在苏憬的脸上:“照顾好你们娘娘。” 丢下这一句话,她直接走出去,端坐在苏憬往常坐的凤位上,脸色阴沉,帝王的威严瞬间笼罩整个大殿,令人十分窒息。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奉上茶,飞速离去,任谁都知道此刻陛下显然是极度生气的模样。 周尧目光落在众宫嫔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落在禧昭仪身上,声音平淡的没有起伏:“谁来给朕说一说,皇后因何昏过去?” 禧昭仪咬了咬唇,见状只能跪下来认错:“陛下,尚才人仗着自己得了恩宠,便无视起妾,妾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已正后宫纲纪,娘娘出言劝和,结果刚起身就晕过去……” 他匍匐在地,声音低沉继续说:“妾有错,不应该逞口舌之争,妾愿意抄写一百遍金刚经,为娘娘祈福!” 啪哒! 周尧抓着茶盏掷到他的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背,禧昭仪却动也不敢动。 众宫嫔闻声心里一怔,都不敢再说话,生怕这股气撒到自己身上。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怒意:“好一个口舌之争!” 周尧都气笑了,冷笑两声:“贤妃,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禧昭仪脸上刹那间苍白无色,贤妃淑妃与皇后一党,后宫谁不知道? 贤妃闻言抬起头来,挺直着身体回道:“回陛下,今日禧昭仪在尚才人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冷嘲热讽,说尚才人这般使了手段,结果陛下也不曾临幸于他,娘娘出言维护,禧昭仪便说娘娘肚子不争气……” 余下的话他不敢说下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淑妃跪在一旁,衣袖里的手忍不住摩挲着,辞礼是真会说话,字字句句捡着重点说。 周尧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眉宇间尽是冰霜般的寒冷:“是吗?禧昭仪这是怪朕不努力?” 生孩子是一个人的事吗? 大殿内一个个都安静跪着,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太医来的时候就瞧见这紧张的场面,宫嫔全都跪在地上,高座上的帝王神色严肃。 “微臣……” 他还没有跪下去,就被淡漠的声音截断:“先去看皇后。” 靳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跑进去,离开大殿才松了一口气,陛下发怒居然这般恐怖。 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仿佛一根琴弦狠狠的勒住脖子。 这般氛围终于在靳太医再次出来才缓和不少。 靳太医面带喜色跪下:“恭喜陛下,娘娘已经有孕三月,气急攻心,这才昏了过去!” “当真?”周尧不禁坐直,脸色骤然一变,眉梢渐渐带喜,缓缓一笑:“可算是等来了。” 她与苏憬成婚几年,却一直没有消息,也让她心里悬着。 靳太医脸含喜色继续说:“陛下放心,娘娘此胎十分稳健。” 周尧缓缓起身笑了一声:“天佑大晟,张怀德,传朕旨意,今年赋税减收三成,昌安宫,太医院上下,赏三月赏钱!” 至于大赦天下就算了吧,犯罪了就应该老老实实在牢里待着。 殿内众宫嫔也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色:“恭贺陛下。” 只要皇后娘娘生下嫡子,他们这些宫嫔才有生育的机会,所以谁都不敢有坏心思,只盼望皇后娘娘这一胎一定得安稳。 周尧脸上带着喜色,笑容如沐春风:“都起来散了吧,”她顿了一下又说:“禧昭仪言行无状,冲撞皇后,罚禁足两个月,抄录佛经送往寺庙,替皇后腹中孩子祈福。” 禧昭仪闻言连连感恩磕头,陛下此举还是放过他了。 周尧顿了一下道:“自即日起,贤妃,淑妃掌协理六宫之权。” 贤妃淑妃闻言纷纷行礼,他们也乐意为皇后分担一二。 周尧做完这一切才快步走进内殿,此时苏憬已经醒过来,正靠在床上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