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声木柴炸响,惊醒昏昏欲睡的周尧。 她恍惚坐起来,身上盖着两件外袍,身上穿的居然是自己里衣,身上没有旖旎过后的气息,反而十分清爽。 她支起头思索了一下,想来玄一给他擦拭过,不知为何,她居然没有感到凉意。 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起身穿过鞋子走出去,便瞧见一道挺直的背影正蹲在河边。 “你在干什么?” 玄一背脊一僵,缓缓转头看向她,慌乱解释道:“方才打了两条鱼,处理一下内脏。” 周尧目光落在两条鱼上,施施然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勾起嘴角,淡然而笑:“怎么,做都做了,现在还尴尬上了?” 玄一的心思被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禁又脸红起来:“陛下,属下……不曾。” 周尧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翘起腿,悠悠道:“玄一,你担忧的事,不会发生。” 她默了一下,轻笑一声:“朕给你几个选择,第一,给你十两银子,这事揭过,第二,继续跟在朕身边,保护朕,第三,朕给你一个名分。” 周尧淡淡起身,她从来不是一个纠结扭捏的人。 喜欢就要,不喜欢就处理干净。 玄一手里的鱼突然滑落入水,转身跪在她面前,声音无比坚定道:“能保护陛下是属下之幸,绝不敢多想。” 周尧神色如常,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 玄一是不适合后宫的,而她也不愿意让武功高强的人,自断双翼在后宫之中。 这买卖,她多亏啊! 她后宫之中那些宫嫔,更多的算是与他们家族有合作关系。 有爱她的,有不爱她的,这些她并不在意。 良久周尧叹口气,亲自扶起他,撇了撇嘴,曲指敲在他脑门上,提醒道:“傻瓜,鱼要沉了!” 玄一原本紧绷的脸,闻言仿若冰山融化,连忙去捞鱼。 周尧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眸泛起笑意,傻是傻了点,但武功高强。 周尧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山洞,走至那棵树下,抬眸发现树枝上结着果子,她拍了拍树身,抬脚腹部用力,爬了上去。 这些年身处皇宫之中,这爬树的本领倒是没丢呢。 她稳稳坐在树枝上,抬手摘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有点甜。 山洞之中没有大晟女帝,没有宫务,倒是她难得的闲适。 她晃悠着双腿,垂眸看着玄一在摘除内脏,抬手摘了一个青果子往玄一的头砸去。 就在即将命中的时候,玄一抬手接住,抬眸便瞧见她坐在树梢,先是一愣,接着便舒眉一笑,关切道:“您怎的上树了?不惧高吗?” 周尧咬了一口果子,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棵树?这辈子最恐惧的一次不过是在文国公府,也就仅那一次。” 玄一提着两条鱼,似是询问地看向他,但他却不曾问出口。 周尧唏嘘一声,笑得云淡风轻道:“那时我寄养在国公府,文家那几个庶女给我被子里丢蛇,就那一次。” 她哂笑一声,似是不在意的说:“你猜我怎么报复的她们?” 玄一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立在树下,神色微变,垂下眉睫:“不知。” 周尧哎了一声,唇角微勾道:“将几条蛇塞入她们被褥之中,在床垫之下放了几条蜈蚣,据说那两个吓的找道士驱邪安神。” 玄一闻言低头抿唇浅笑,这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周尧侧头瞥见他唇角的笑意,催促道:“快去烤鱼,饿了。” 玄一回过神,准备在外面生火。 周尧在树上坐了一会儿,摘了一兜子的果子,喊道:“玄一!接住我!” 说着眉梢一挑,想也没想的往下一跳,身体如她所料,稳稳地落入那有力的臂膀之中。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您真大胆。” 万一他没接住…… 周尧双腿落在地上,耸了耸肩,无比肯定说:“你肯定会接住的。” 玄一闻言愣住,随后无奈一笑,也是,这些年守护已经是下意识反应。 傍晚,山洞之中的光线也黯淡下来,温度骤降。 两人围着火堆而坐,玄一低着头细心地将鱼刺理出来,随后放在几张洗干净的叶子上。 周尧拿着两个棍子时不时夹两块送入口中。 这鱼没有任何调料,实在是索然无味。 不知道那些小说之中,连苦胆都没有取的烤鱼,主角居然可以吃的那么津津有味。 玄一安静地用刀踢出刺,劝慰道:“这鱼不好吃,您委屈吃一点,要不然会没力气的。” 周尧嗯了一声,随后叹了一声:“外面的人应该是找疯了我们。” 她一边吃一边思索道:“这孙家扎根在嘉荫县,自然知道青女会的事,为何装聋作哑,而茶园县也有孙家的踪迹……” 是因为利益还是已经归顺镇远侯? 她勉强吃了半条鱼丢下筷子道:“你吃吧。” 周尧起身拿了两个果子,在山洞之中思索,良久猛然侧头道:“玄一,记得在宋家的时候,那个刘曦曦,她是嫡女,为何对外言称庶女呢?而此次青女会的名单之中,似乎也有刘家的身影……那她去宋家是预谋还是巧合?” 玄一停止吃鱼的动作,思索起来,片刻回道:“刘曦曦如今一直都在宋家,原是宋家二房与刘曦曦有恩怨,不知怎的,她得了宋家老夫人的喜欢,居住在宋家大房。” 他皱了皱眉:“出去之后,属下会让黄字探查。” 周尧抬手咬了一口果子,暗自思索如今的格局,镇远侯已经大势已去,但是此行她却发现朝中许多官员有问题,连鲁国公都是他们的走狗。 倏然,山洞彻底的暗下来,火光发出微弱光亮。 周尧懒得想了,坐在火堆旁边,和玄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八卦。 “属下前几日听了一件事。” 周尧顺势靠在他腿上,姿势摆好道:“哦?说来听听!” “一个在家只知道赌博的妇人,她的夫君在外地做工,妇人和同街的一个鳏夫相熟起来,后来妇人便与鳏夫偷情,那妇人的儿子也认叫鳏夫伯伯,三人经常同床而眠,街道的人都打趣那个儿子,说今日没和你伯伯一起睡,几个儿子说昨天刚睡过,哪里需要那么勤快,后来有人告诉妇人夫君,他那个夫君说,有人给他养儿子,他高兴还来不及……” 周尧骤然睁开眼:“啊?我大晟风气何时这般开放了?” “您就当听个笑话。” 哦…… 翌日清晨。 周尧悠悠醒来,拿过身上盖着的衣服,瞥见面前的火堆,似乎是刚添过柴火。 她拿着衣服走出去,四周并没有发现玄一的身影。 她也没急,兀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待。 不一会儿,大树之上,人影闪烁,如同鬼魅一般,六个人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整齐划一跪下:“属下护驾不力,恳求陛下降罚。” 周尧目光淡淡落在他们身上,侧头看向玄一。 玄一跪着抬眸瞧见她的目光,心领神会道:“玄字护驾不力,鞭四十。” 按照惩罚程度,鞭四十算是刑罚里面最轻的。 周尧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润叶卫的人也来了?” 玄一点头回道:“回陛下,分部的首领已经在上面等候。” 周尧将他的衣服丢给他道:“那便出去吧。” 玄一连忙将衣服穿好,搂着她往山洞之上掠去。 自觉留下一个暗卫,将这里的痕迹抹掉。 周尧落地,发现居然在半山腰,她还没有来得及观赏,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属下参见陛下。” 周尧缓缓侧身,目光落在润叶卫分部头领身上,声音清冷:“起来吧。” 面前的润叶卫,几个人身上都带了伤,显然是与他国暗卫发生了争斗。 润叶卫:“属下护卫不力,求陛下降罚!” 她敛去神色,沉着声音道:“尔等虽然护驾不力,但英勇无畏,便,鞭四十。” 润叶卫眼底都倏然一亮,都已经预料重罚,没想到陛下居然只罚他们鞭打,显然是放过他们。 他们反应过来忙不迭高呼:“陛下仁德!” 周尧走在前面,淡淡抬眸,唇带着讥讽冷笑:“如今丁云兴领着他的军队占领大晟两州,可还有其他异动?” 润叶卫分部首领,躬身答道:“不曾,近日双方挂着免战牌,丁云兴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尧面带冷笑,微扬首,冷嗤一声:“他还能等谁,等他兵败的爹。” 她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语气骤然变冷道:“鲁国公府查探的如何?” “回陛下,鲁国公府近些年鱼肉百姓,暗地里做下不少恶贯满盈之事。” 周尧垂眸望着底下缓缓的大河,声音冷淡的没有起伏:“查抄鲁国公府,女眷及未成年男子没入官奴,成年男子一律斩首,鲁国公……” 她顿了一下冷笑道:“秘密押送到嘉州。” “属下明白!” 既然镇远侯逃离兴州,那便送他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