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周尧与苏憬都是盛装出席,两旁端坐着部落的首领,再往后是大臣及其子女。 往年的秋猎只允许男子参加,今年却与往年不同,女子亦能上马搭弓,无形之间多了许多战意。 随着祭司跳了一段她看不懂的舞之后,周尧起身端杯道:“今日狩猎最多者,除去前三的彩头外,朕额外有赏!” 原本今日的彩头已经让不少人蠢蠢欲动,此话一出,整个气氛达到高潮。 她抬眸看着底下那些跃跃欲试的眸子,淡淡一笑,抬手拿过张怀德捧着的长弓。 只见一个小太监将一匹鹿放出,她弯弓搭箭,箭簇径直往那匹鹿而去,冰冷的箭簇入体,让那匹鹿更加惊慌往林子之中跑去。 箭出则是开始的号令,众人见此,纷纷起身上马而去。 秋猎正式开始。 周尧看着手里的弓,随手递给张怀德,兀自坐下,耳边便传来的夸赞。 “陛下当真女中豪杰,此弓乃是大晟历代君王传下来的弓。” 言下之意,男子的弓,没想到她不仅可以拉开,甚至可以射中那鹿。 周尧抬了抬眸,看向出声那个部落族长道:“此弓确实不错,朕瞧着那些将门女子也个个骁勇,今日这彩头落入谁手,还真的不好说。” 众人闻言一笑,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周尧侧头看向一旁坐着的苏憬,轻声叮嘱道:“若是累了,让弱柳扶你下去休息?” 苏憬摇了摇头,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激动:“陛下,您方才那一箭,臣侍佩服。” 这些年他鲜少看见她露出这一面。 苏憬认真端详着她,想到什么温和一笑,似乎男子所做的事,她不仅能做,甚至更加出色。 这便是大晟的女帝。他的枕边人。 底下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言语尊敬的举杯:“陛下,臣敬您!” 周尧顺眼看去,此人是众多部落之首,先皇在世时,她举荐亲封的安西王。 这西部少数民族众多,彼此摩擦不少,但有了他的存在,这些年西部安定许多。 周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抬手拿过一杯酒,抬手朝他一举,两人相视一笑,共饮了此酒。 其他部落的首领见此,也纷纷开始敬酒,她也来者不拒。 她已经微醺的时候,狩猎的队伍渐渐开始回来。 率先回来的是一个少年郎,他坐在马背之上,眉宇间透露着自信,阳光洒在他坚毅的面庞上,那柔和的金光披在身上,令人眼前一亮。 那人利落下马,身姿挺拔,面带微笑的走过来。 “参见陛下!” 周尧细细打量他,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鼻梁高挺,一双饱含深邃的眼神,一举一动间,带着草原独有的豪气和野性。 安西王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随后看向她解释:“陛下,这是臣的儿子,名叫阿木尔。意思是太平,安逸的意思。” 周尧了然点了点头,笑着赞叹道:“好寓意。” 平西王闻言也是笑了笑,紧接着道:“您可以叫他望日,臣的妻子取的。” 周尧低声念了一句,抬头凝视着他,声音温和道:“起来吧,今日可狩到了什么?” 望日起身之间,悄悄瞄了一眼大晟最尊贵的女子,低着头答道:“回陛下,猎到了两头熊,还有两头鹿。”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像纯净的天山雪水。 周边太监已经点清楚他的战绩,不光射杀熊鹿,还有不少野鸡,野兔,甚至射杀十几头野猪。 周尧闻言心里诧异,不禁暗道好小子,抬手拿过斟满的酒递给他道:“英姿飒爽,勇不可挡,不丢你父亲之名!” 望日小心接过酒,抿唇浅笑,豪迈的将酒一饮而尽:“谢陛下夸赞!” 周尧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禁想,这便是少年意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回来,太监清点清楚,射的最多的便是望日,第二是一位少年将军,其三是一位将门女子,与少年将军仅以两头野猪差距。 周尧一一赏过,最后看向望日道:“朕说过,射最多者,还有赏,可想好要什么了吗?” 望日抬手摸了摸头,跪的笔直道:“回陛下,臣便要那头熊的苦胆。” 周尧颇有些意外,微微抬了一眼,失笑道:“朕的赏赐是这般用的吗?” 她思索一下,抬手将腰间的玉佩递给张怀德道:“朕将这玉佩赏你,就当个玩件罢。” 望日似是思考了一番,瞧见自己父亲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双手接过道:“多谢陛下!” 周尧该论赏的赏过,扶着苏憬离去,随着二人的离去,场面便热闹起来。 一个个年轻的脸庞说着自己狩猎的经历,时不时引来一片高呼。 苏憬一边走一边说:“陛下,等会叫厨房给您熬一碗醒酒汤,臣侍怕您到时候头疼。” 周尧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你身子如何?空坐了那般久。” 苏憬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冲她扬起一个放心的笑容:“臣侍没事,倒是您,不要过于劳累啊。” 周尧看着那抹笑容,有一瞬间的失神,良久吐出一字:“好。” 周尧送苏憬回到帐篷,抬步走进自己帐篷,看着那一桌的奏折,脸色倏然一沉。 哎,都是她自找的。 不少都是她亲自下的诏令,完全不能假手于人,不然她无法确定具体什么进度。 俗话说的好,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不光她,连她的团队,政务都是往年的几倍。 实属于同甘共苦。 想到此处,她心里稍微安慰不少。 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她坐在桌前埋头处理。 这个是农科省的,那个是修河道的,还有赈灾的,修堤的…… 活该她苦啊,她还想建立属于大晟的钱庄,总管一切民间钱庄。 要不然取钱什么的真的是太麻烦。 就在她看一本吐槽一本之中,时间悄然而逝。 她将最后一本用力丢在一旁,直接躺床上闭目养神。 张怀德就在这时走进来:“陛……” 周尧眼睛都没睁开:“滚!” 肯定没好事! 张怀德神情一愣,犹豫了一下,惴惴不安的道:“贤君求见,您不见吗?” 周尧神色稍缓,轻叹一声:“让他进来。” 方辞礼走进来时,就看见奏折堆了一地,桌子上还放了一堆,而陛下正躺在床上休息。 “臣侍参见陛下。” 周尧听着那如沐春风的声音 心情好一点道:“所为何事?” 方辞礼拿过食盒道:“臣侍给您带了一碗汤,还有几碟糕点。” 周尧起身坐在桌前,瞥了一眼糕点,心里满意。 玄一快步从外走进来,看见贤君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周尧拿了一块芙蓉糕,吃了一口,嗓音无奈道:“说。” 她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玄一闻言跪下道:“陛下,云国国君捎来一封书信,邀您共聚云国,赏云国五年一度的霞光大会。” 他顿了一下,声音不由低了两分:“南蛮内乱。” 芙蓉糕直接掉在碟子里。 ??? 朕的江山,就不能安稳片刻嘛! 玄一低头继续说:“南蛮的族长突然暴毙,二子造成内乱,若不是长安侯十万将士镇守,怕是南州又是一场动荡。” 周尧神色不变,拿起那块芙蓉糕,咬了一口,语调平淡:“朕知道了,退下吧。” 她想安静安静。 玄一离去,她拉着贤君的手把玩,嘴里的芙蓉糕还没有吃完…… 张怀德走进来:“陛下,崔氏来人求见。” 周尧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让他候着!” 她真的很想很想踹张怀德一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