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回到永安宫的时候,天色已黑,书桌上不知何时摆放了几本新奏折。 她此刻心情愉悦,直接打开批阅,原来是关于南蛮一事,真一与真二被斩首,头颅正在运回京都的路上。 她提笔落字,让冷璇玑和骆沐云回京过节,顺道休养休养,毕竟明年,她还有剿匪的计划。 周尧抬手拿起另一本奏折,深思起来,是周国皇帝来的奏章,愿两国一如既往地和睦,愿意将五皇子送来和亲。 她看着奏章,唇角不由微勾,五皇子入后宫,这事就有点看头了。 这五皇子常年在病榻之上,但是私底下势力可出奇的大,此番来大晟,可是有利有弊。 要说这周国五皇子,原先也是力压两位皇子的存在,小小年纪便被封王,结果却被亲兄弟联合携手伤害。 周尧眉宇间透露着绝对的自信,这种男人,虽然难掌控,但是她喜欢这样的挑战! 她想到此处,落笔写下批语。 她看着周国二皇子夹带私货的书信,缓缓展开,信中说五皇子不过是一个瘫子,希望她能照顾一二。 周尧冷笑的将书信焚烧,这二皇子怕不是表演型人格吧? 自己力奏五皇子和亲,又在信上说什么照顾 ,真的是让人觉得好笑。 她暗自将奏章批阅看完,窗外已是月亮高悬,清冷的月光如纱洒落在地。 起身将另一扇窗户推开,寒风吹过,让她清醒几分 。 她沉默许久,抬眸望着月色,支起头似是欣赏般,然而思绪却飘到了横河关。 每到近年关,关外的游牧民族便会靠烧杀抢掠过年。 惟愿此次百姓不受其扰。 翌日。寒风凛依旧凛冽。 周尧下朝走出乾坤殿,天空居然飘起细小的雪花,两旁枝头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她正准备抬手,耳边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暖春的遣倦:“陛下。” 周尧身体一僵,想也不用想是谁,收回手直接问道:“兴州现下如何?” 宋岩一身大红官袍,身上披着一件大氅,行礼答道:“回陛下,兴州已经安定,陈年冤案臣亲自审理过,新的知州已经赴任,街道已经繁华如初。” 周尧侧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随朕走一走。” “是。” 张怀德自觉地带人跟在不远处,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聊朝政。 宋岩立在她身侧,弯了弯唇角,露出点点笑意道:“陛下,谢氏,崔氏如今都被您握在手里,臣还不曾祝贺。” 周尧斜睨了他一眼,无奈的摇头,不答反问道:“想必你也知道,周国以五皇子和亲。” 宋岩神色依旧如常,似是思索了片刻,声音低沉许多:“陛下,五皇子和亲,呵,看来周皇的身体当真不行了,居然让他最属意的皇子入大晟。” 他抬起头叹了一声道:“不过臣却还有一个猜测。” 周尧顿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哦?说来听听。” 宋岩冲她温和一笑:“您应该也有这个猜测,周国皇帝,还有一个不得宠皇子,五皇子来大晟,那个皇子势必会得到重视,将会入朝参政。” 周尧闻言轻声笑了起来,语气颇为无奈:“宋岩,那个皇子已经被周皇秘密引入周国的国都。” 宋岩清俊的眉眼一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臣所料不错。” 周尧心下好奇的上下打量他,弯了一下眉梢,疑惑的问:“你如何得知?” 她手里有润叶卫,有无影司,宋岩又从哪里知道的。 宋岩走了两步,抬手折了几只含苞待放的梅花,语气平淡的答道:“猜测而已,既然要平衡朝堂两股势力,周皇应该会有所作为。” 周尧立在原地,瞧着他采摘梅花的动作,神色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恍然一笑。 喏,这就是宋岩。 大晟的权臣。 哦,得亏是她周尧背后的男人。 要不然,不能为她所用,这世界上会多一抹孤魂野鬼。 宋岩依旧背对着她,低头整理着梅花枝,似是感应到什么,语气颇带一点委屈:“陛下,臣现在真真切切是您的人,有些血腥的想法,如今放在臣身上不合适。” 噗! 周尧失态的笑了出来,丫的,这多智近妖的男人! 宋岩握着一把梅花,抬手递给她,清隽的眉目满是疼惜道:“您呐,少想一点,都有白头发,自己不知道吗?” 周尧:…… 她抬手拿过他手里花,撇了撇嘴,开口时已是一片不满:“用不着你提醒!” 宋岩显然是被她这般动作愉悦:“您慢点,雪天路滑。” 宋岩随着她踏进永安宫,见她去更衣,开口找梅梢要了一把剪子。 他低着头,坐在周尧平日批阅奏章的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修枝插花。 周尧换了一身衣物走出来,瞧见他的身影,脚步一顿。 只见宋岩一身大红官袍,官帽被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握着剪子,低头认真修剪花枝,目光柔和,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俨然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 周尧淡淡收回目光,轻笑地走进去:“你倒是不客气。” 宋岩垂着眸,依旧手下不停,声音却带着温柔:“您自从陆侍从那一遭之后,不喜焚香,臣方才瞧见这梅花开极好,您若是遇到烦闷的奏章,闻着这淡淡的花香,也能少动怒。” 周尧见此也不再说什么,靠着桌子道:“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宋岩抬眸看向她,眼眸含笑,似是无奈道:“还是陛下英明。” 他将花枝不紧不慢地插入花瓶之中,语气平淡的说道:“夏沅初大人,已在回来的路上。” 周尧神色一喜,向他俯身道:“你说的当真?” 夏沅初是年初的时候,出使远洋。 宋岩似是满意的看着插花,起身将剪下的花枝放在一旁的盆子里面,让出位置道:“臣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是在海上做生意的,他说曾瞧见两所如楼一般的大船,臣想乃是夏沅初的船队无疑。” 周尧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感到刺手,瘪了瘪嘴道:“你这多久没刮胡子?” 宋岩侧过头,顿了顿,好半晌才轻轻叹道:“果然帝王都是无情的,臣赶来给您送消息,还被嫌弃了。” “帝王呐……无……” 周尧闻言暗自偷笑一声,踮起脚尖,亲上去直接堵住他的嘴。 宋岩不知道是不是报复,低着下巴扎了她几次。 她松开他,咳了咳,神情不自然道:“朕够大方吧,送消息的奖励。” 宋岩伸出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眉梢飞扬,嗓音低低的:“还行吧。” 周尧听他这么装,狠狠踩了一下的脚,别过头不再看他,唇角却上扬。 她最讨厌比她还装的人! 她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敛了神色,抬步走到桌前落座,早已经换上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宋岩愣了半晌,眉梢盈满笑意,走过去坐下,正色道:“听闻云国皇帝宴请您去参加霞光大会。” 周尧喝了一勺豆浆,嗯了一声,平淡的回道:“确有此事,你如何看?” 宋岩垂眸看见她推过来的豆浆,思索道:“倒是也有宴请大晟皇帝前去的先例,只是,他此次应该将其他几国的皇帝也宴请了吧。” 周尧低头吃着东西,啧了啧道:“你猜对了,润叶卫传来消息,他是群发的。” 不是,楚垚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群发! 看不起谁呢? 他们是很廉价的皇帝吗?! 如果她去,能获得什么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