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将几本奏折批完,支起头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张潮已到。 “臣参见陛下!” 周尧抿了一口浓茶,坐直身姿,开门见山道:“听闻苗疆一事之后,圣女下落不明,无影司上了一份密奏,苗疆圣女在越州显露踪迹,务必要将圣女安全带回京都。” 朝廷将兴风作浪的苗疆族长斩杀,如今苗疆已经归顺大晟,但是仍然还是需要一个精神首领,希望这个圣女能为她所用。 张潮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低头应答:“臣明白,定会尽快寻到圣女。” 待他离去,周尧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连早膳都没有心思吃,直接补觉。 沁园宫。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细嗅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容烨缓缓睁开眼,试着动下肢,却没有半分感应,只能轻叹一声。 还是不行…… 他环顾一周,瞧见川山守在一旁打盹,沙哑着嗓子开口:“水。” 川山猛然惊醒,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喂下去:“王爷,您感觉怎么样?” 容烨沉默地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问:“怎的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川山扶着他坐起来,放上靠垫解释道:“您昨日情况凶险,陛下守了您一晚上,卯时才离去。” 容烨侧头看着他,眼底充满疑惑。 陛下居然守着他…… 他沉默良久,声音带着不确定:“陛下守了一晚上?” 川山点了点头,无比确定道:“是啊,今日陛下离去的时候吩咐属下,若是您醒了去永安宫回禀一声。” 他拿过一旁的手帕,将手帕沾湿拧干,继续说:“听闻陛下下朝之后,又接见大臣谈论朝政上的事,此刻应该是歇下了。” 容烨抿了抿唇,瞥了一眼隐隐作痛的腿,许久微微叹:“大晟如此强大,不无道理。” 有这样的女帝,朝廷上下拧成一股绳,又岂是周国一盘散沙可比的。 川山端了一碗参汤,接过话道:“王爷,这女帝是真的不一样,属下还以为她会将我们随意处置,没想到她能大费周章地请来南神医,给您亲自诊治。” 容烨神色清冷,别过头道:“静观其变吧。” 如今大晟和周国联姻,女帝或许是为了两国关系。 他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吧。 他轻晃了一下头,不再思考这些问题,静默片刻似是想起什么来:“昨日我们的人传来周国的消息?” 川山四下打量了一眼,微微点头,压低着声音说:“回王爷,我们的人传信,云皇此次宴请三国参加霞光大会,而皇上和孟国的皇帝都答应了。” 他顿了一下,皱眉猜测地说:“不知道大晟的女帝去不去。我觉得她不会去。” 川山想到大晟最近发生的事,认真分析道:“您看,如今大晟北部雪灾,又刚刚平叛镇远侯,南蛮暴动,苗疆异动。” 他微微眨了眨眼,压着嗓子,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听说啊,横河关那边的游牧民族,又开始烧杀抢掠,够女帝忙呢。” 容烨听完他的一顿分析,声音平淡:“她会去。” 抬手接过川山递过来的参汤,他用勺子搅了搅,语气更加笃定:“如今两国已经答应参加霞光大会,她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 容烨顿了顿,话锋一转:“大晟虽然刚平叛镇远侯,但是女帝亲临达州,四两拨千斤的,将这场自相残杀的局面,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抿了一口参汤,唇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欣赏之色:“这就是女帝的魄力,敢亲赴战场,将三国的计划撕破,这场声势浩大地平叛,大晟压根没有什么较大的伤亡。” 反倒是三国折了不少暗卫。 他微微侧头,想到昨日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淡一笑:“南蛮一事她处理的果决,直接把真一真二斩首,将那些异动的心按压回去。” “而她广施仁政,南蛮的那些百姓,怕是心里已经归顺大晟,对于百姓来说,能吃饱饭,睡好觉,那就是好皇帝。” 川山听着这一番分析,诧异的道:“那女帝为何突然要动苗疆?” 容烨好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开口:“不是女帝要动苗疆,而是她蛰伏良久,趁南蛮此次动荡,将苗疆顺势收入手中。” 低头瞥了一眼参汤,微抿了一口,搁置在一旁继续说:“当年她便想收了苗疆,只是师出无名,此次苗疆族长仅仅是行差踏错一步而已。” 川山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女帝手段便如此厉害吗?” 容烨轻嗤了一声,略有深意道:“这便手段厉害了吗?你当真以为此次游牧民族能这般顺利地烧杀抢掠?别忘记横河关可是有大军镇守。” “她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开疆扩土,那片草原可是连接着周国的领土。” 从前在周国之时,他对这个女帝并未细究,觉得她坐稳皇位,无外乎大晟先皇留下来的好局面,再加上她有点手段而已。 此番他一路而来,所见所闻,让她对这个女帝心悦诚服。 百姓安居乐业,女子不仅也能行商,还能上学堂,那些诏令即使让父皇去学,他也没有魄力敢下达。 川山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惴惴不安的问:“王爷,女帝是想侵占周国领土吗?” 容烨淡淡叹了一声,模棱两可的说:“其他三国只是表面上了解大晟,全然不知道女帝在这个国家百姓心中,是何等的重量。” 周国领土? 怕是不足看,她要的是更多。 那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 川山听见他这番话,似懂非懂地摸了摸头,也懒得想了,如今自家王爷能得到救治便是最开心的事。 永安宫。 周尧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梅梢领着宫女给她梳洗换衣。 她展开手恍然问:“宁侍君可醒了?” 梅梢给她挂着玉佩回道:“您接见张大人之时,川山便传来消息,宁侍君已经醒过来。” 周尧点了点头,南梧医术还是有几把刷子。 吃过早膳,她直接将奏折批完,便往昌安宫而去。 苏憬披着大氅立在院子里,与弱柳看着王海在剪花枝。 弱柳手里握着一把梅花,昂着头道:“王公公,你手上面那枝含苞待放,剪那枝。” “好的,弱柳姑娘。” 周尧迈步走过去,嗓音带着几分笑意:“这是在剪梅花?” 苏憬听见她的声音,侧身望去,脸上带着喜色:“臣侍……” 周尧阻止他行礼的动作,拉过他的手握着,抬眸望了一眼面前梅树,恍然想起道:“那日与璇玑将军去梅园走了走,那里的花已经开了,很好看。” 苏憬见她提及梅园,缓缓答道:“听闻梅园里面种了几株稀世珍品,居然一花有两色。” 周尧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兴致盎然地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此刻朕刚好没事。” 苏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往外走,他哎了一声:“陛下,您好突然。” 周尧眉梢微挑,缓缓松开他的手,语气略带遗憾:“那便不看了吧?” 她似是苦恼的说:“君后说一个宫嫔,朕便让他作陪,陪他看花,聊诗词歌赋,聊……” 苏憬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笑容道:“陛下,还是臣侍吧……” 周尧瞧见他这副模样,愉悦地哈哈一笑:“那朕勉为其难吧。” 苏憬:“才不是勉为其难。” 周尧:“嗯,不勉为其难,是朕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