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寨子一贯的风平浪静,因为周尧一行人暂住的原因,赵半福连着几日都没有出去摆摊。 南梧提着背篓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提着背篓的方辞礼,两人喝了一盏茶之后,才将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 周尧正坐在桌子前看奏折,抬眸瞥了一眼绿油油的草药,继续低头批阅。 看样子是给她用的药材。 南梧将袖子一搂,拉着一个小板凳坐下道:“药材是采齐全,等会在大锅里熬上两个时辰,便能一边扎针,一边泡着解毒。” 方辞礼起身默默地提来一桶水,倒入木盆里说:“我先将泥土清理干净,然后再熬。” 南梧将草药放在盆子里,答非所问道:“刚刚玄一不是还捡了不少菌子吗?” 方辞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坐在板凳上侧头问道:“夫人,您想吃怎么做?” 周尧正拧着眉看着面前的奏折,握笔的手一顿,头也不抬说:“小鸡炖蘑菇。” 她其实想杀那只大公鸡,但是转念一想,这里的人都是听这些声音起床出工,所以便没再说什么。 姑且留它一命。 “你们准备吃什么?” 周尧听见这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禁一笑:“老道士你还真的是,每次都能赶得上。” 长清子用草将鞋子擦了擦才走进来,拿过一旁未用的碗倒上一碗茶,喝了一口说:“那说明贫道的运气好。” 他拿过一旁未用的扇子扇了扇说:“火焰花的位置基本是确认清楚了,只是有一点难度。” 周尧侧眸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火焰花所在的地方多蛇,而这个蛇有剧毒,全身如银,又叫银白蛇,此蛇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就是因为这蛇与其他蛇类不同,多群居生活,一条完整银白皮,能卖到数百两。” 长清子喝了一口茶,又悠悠说:“难就难在,雄黄粉对它没有任何用。” 周尧听闻如此奇特,不由也皱了皱眉:“倒是真有些棘手。” 南梧坐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说:“银白蛇还有一个特性,甚爱晒太阳,所以我们若是去寻找火焰花,最好是太阳落山之后。” 长清子抬手捋了捋胡子,略微沉吟道:“太阳下山之后,深谷视物艰难不少,那我们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时辰。” 一时之间众人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之中。 银花立在一旁若有所思,犹豫开口道:“夫人,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在我们村子里,有猎户进山为防蛇虫,会用草药捣汁涂抹在身上,尤其蛇类最敏感这个味道。” 银花的一番话如同石子丢在水里,惊起水花,默不作声的几个人瞬间抬起头看向她。 她手攥紧着衣袖,紧张的开口:“奴婢知道用哪几种草药……” 周尧拉住她的手一笑,安慰道:“别害怕,等会你和张统领一起去山里找草药,配出来我们看一看效果。” 银花一听她居然没有怪罪她多嘴,反而还要用她的方法试一试,激动的点头:“奴婢一定会配出来的。” 此事暂且解决,又陷入了安静,老道士干脆就在一旁打坐,南梧两个人继续清洗。 傍晚,太阳西斜,银花和张乔松两人走进院子,篮子里放了不少草药。 周尧此刻已经批阅完了奏折,垂头思索着西部匪寇一事。 半晌之后,银花将一碗糊状的药端过来,轻声道:“夫人,奴婢制作好了。” 长清子倏然间睁开眼,笑呵呵的说:“那我们便试一试效果?” 南梧将草药放在大锅之中,走出来厨房便听见这句话,接话道:“我陪你走上一遭。” 他顿下脚步,低头对着方辞礼嘱咐了几句。 抬步走过去,接过碗嗅了嗅,确实有几味常见的驱蛇虫的药,还有几味,倒是没听说过有这般作用。 南梧开口问周尧要了两个玄字,连同老道士一起往那个峡谷施展轻功掠去。 一刻钟之后,几人顺利落在峡谷边缘。 玄一探身往峡谷望了一眼,瞧不清底下的情况,想来应该是有一段距离。 玄一看了一眼南梧手里端着的碗,再一次对天下第一的轻功有了实质的了解。 每个人都往身上抹了不少药汁,剩下青褐色的汁水沾染上每个人的衣摆。 几人对视一眼,南梧首当其冲地往下面掠去。 几个人的轻功在当世来说都算是前列,值得让人诧异的是,长清子的轻功居然丝毫不逊色他们。 “老道士没想到你轻功不错。” “贫道只不过在鹊踏枝面前班门弄斧。” 南梧瞧着他的身法,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唇角上扬道:“你这怕不是谦虚了,传闻齐云山中有仙术,其中有一术,名为仙人步,今日居然能瞧见,此生无憾。” 长清子讶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南神医果然见多识广,只是贫道愚钝,还未大成。” 说话间几人快速往谷底掠去,南梧率先停在一棵大树上,连忙开口阻止:“先别下去。” 几人落在树上,身形一稳,肉眼可见不少白花花的东西躺在地上的石头上,场面极度壮观。 长清子扶着树枝,皱着眉道:“居然这么多蛇。” 南梧环顾一周,压低声音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什么? 此话一出,身旁的几个人都震惊不已,众人顺着他指向的地方,还真的瞧见一个人影。 几个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凝重,谷底居然有人和蛇共存,实在是骇人听闻。 玄一眉梢一挑,脚尖一点,往旁边一棵大树掠过去,扶着树才瞧清楚面前这个人形。 只见一个男人下身缠着一圈兽皮,一头飘然的银发,甚至连眉目都是银白色,肤如凝脂,眸子犹如寒冬的深泉,手上的指甲略长。 “这怕不是银白蛇成精了吧?” 南梧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出现,他心里猛然一紧,随后瞬间松了口气:“南神医,你这鹊踏枝神出鬼没的,若是一般人定然会被你吓死。” 南梧往前倾身,感叹道:“真的很像银白蛇,皮肤比姑娘的都白。” 玄一扯了扯嘴角,反驳道:“陛下说过,世界上没有精怪,只有人为。” 南梧哂笑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提醒说:“蛇开始退了。” 玄一瞧见那个男人站起来,走了两步却跌倒在地,最后只能爬着往一个山洞而去。 直到男人消失,南梧才啧啧了两声:“这个人,看样子是不会走路啊,那说明他在这个地方生活很多年。” 玄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洞口,思索说:“年岁不会很小。” “何以见得?” “起码知道弄块遮羞布。” 南梧噗嗤地笑了出来,能一脸严肃说出这样的话,也就玄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