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她死倔的模样,陆戟恨得咬牙,但见她眼里渐渐噙上了泪,他骤然放开了手,脸色依旧冷得厉害,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翅膀硬了,有主意了?” 秦晓柠不敢回嘴,但也不想认输,抬手抹去了不争气的泪,梗着脖子侧着脑袋,不去看他。 两人僵持着,陆戟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一声一声的传进她耳中。 知晓他气急,难道她就不气? 自己没做错什么,稍微不顺从他,他就要训人,跟她发脾气? 两人谁也不肯认输,就这样耗着,偌大的堂屋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小丫鬟们早都远远的躲开了,直到不知情的德胜从外而入,才算打破了这难熬的僵局。 “世子爷——” 德胜瞧着世子爷和秦晓柠不对劲儿,但既然已经踏进了屋,便再没有躲出去的道理,只能装作没看出来,硬着头皮回禀事情。 “世子爷,江丞相命人给您送了些礼物来。” 陆戟被秦晓柠怄得不轻,但一时也拿这小女人没辙,见德胜进来,他索性放开了人,转身在椅子上坐定,沉声问了句:“送了什么?” 德胜如实回道:“有五件古董,三张字画,还有几大串子珍珠,两颗鹅蛋大的夜明珠。” 陆戟闻言眼皮子都没掀,自顾斟了一盏茶,沉声道:“既然送了,那就收着。” 德胜连声答应,瞥了眼立在一旁蔫巴巴的秦晓柠,又压低了嗓子继续道:“世子爷,连同东西,江丞相那边还送了三个美姬过来。” 德胜知晓主子不好女色,尤其身边有了秦晓柠之后,对于权贵往来相送的姬女美人,更是不屑一顾,往常这些往来相送的姬女,都是被德胜打发掉,或是送出去,或是卖了,总之,不用回了世子爷,他可以自行处理。 旁人送的也就罢了,如今这时局,江家和宣宸王势同水火,江丞相一心拉拢陆戟站队,江家送的礼,德胜不能不回说明白。 这次,出乎德胜预料,陆戟听说江丞相送了美姬来,顿时起了兴致,声音慵懒的问道:“可见了人了吗?长得如何?” 说罢,眼角的余光瞥着一旁的秦晓柠。 德胜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挠了挠头:“世子爷,您什么意思?” 陆戟乐了,慵懒的靠在椅子背上,开口吩咐道:“去将江家送来的人招过来,让本世子瞧瞧,可有能入眼的。” 德胜看出来了。 世子爷这是在跟秦姑娘闹脾气呢,但既然主子吩咐了,他也不敢违逆,悄悄瞥了秦晓柠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一会功夫,三个打扮娇媚的姬女被领了进来。 一个身姿轻盈,走路脚不沾地一样,是个舞姬。还有一个抱着琵琶,眉眼温顺。穿白裙的容貌最出挑,容貌昳丽,有点超凡脱俗的仙气。 “见过世子爷。”三个美人对着陆戟盈盈下拜,皆是温顺讨好的模样。 陆戟端着茶盏,不急不缓的拨弄着茶盖子,抬眸瞧了眼面前的人:“不错,各有千秋。” 赞了一句,又问道:“你们可愿意服侍本世子?” 三个姬女纷纷点头,抱着琵琶的尤其大胆些,上前一步,对着陆戟屈身一礼,莺声道:“奴家早听闻将军威名,能服侍将军,乃奴家之幸。” 陆戟闻言点了点头:“本世子就喜欢温顺的人。” 说着,又问道:“会弹琴?” 那姬女抬眸瞥了眼陆戟,眉目含情,点头道:“奴家擅琴,将军想听什么曲儿,奴家这就为将军弹奏。” 权贵公子哥,骨子里天生的骄傲,谁惹他不痛快,丢了就是,左右会有无数的女人前赴后继的上赶着。 “好啊。”陆戟冲着那女子微微挑了下眉,风流桀骜的模样,随意指了指那姬女:“那今晚,就留你服侍。” 姬女得命,小兀子上坐定,素手轻扬间,流水似的琴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陆戟大爷一样的靠在椅背上,合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案几上合着节拍,一脸陶醉的模样,故意将秦晓柠晾在一边。 秦晓柠受不了这个屈辱,她白了陆戟一眼,愤然转过身去。 “做什么去?” 陆戟睁开了眼,对她开口,声音清冷,夹杂着怒气。 秦晓柠“呼”的转过头,小脸儿气得煞白,冲着陆戟回道:“不在这里打扰世子爷好兴致,祝您玩得开心。” 说罢,气呼呼的大步出了门。 泪水不争气的一股脑涌了出来,淌在脸上,冰凉凉一片,秦晓柠忍着,直到出了院子,才抬手去擦泪。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因他流泪。 他不配。 不想见到人,她跑着往偏僻的地方躲,她越跑越快,直到再见不到人,这才骤然停住了步子,前头是一方湖水,再跑下去,就要掉湖里了。 不想为他哭,但心里却憋得要死。 四周一片苍茫空荡,一个人影也没有,秦晓柠蹲下来,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 夜色沉沉,她也哭够了,抱膝坐在湖边,只觉得凉飕飕的发冷。 水里蚊虫嘤嘤的过来滋扰,心里烦得很,她不会再回去自取其辱,但也不能在这里坐一夜,至少今晚,要先找个地方安身。 去六姑娘那?她屋子宽敞得很。 这念头一出,立马被秦晓柠否定了。 若是去了那里,那么她和陆戟闹矛盾这事就会传到国公夫人耳中,国公夫人虽一向待她亲厚,但秦晓柠拎得清,人家主要是心疼儿子,才会爱屋及乌,若知晓了她惹得陆戟生气,做母亲的,心里能痛快? 那就去松枝她娘阿婆那里凑合一晚?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若是被老人家知晓,定会拉着她劝一整夜要她知足的话。 去琴师苏先生那? 算了,先生从前受过贵人的伤害,若是知晓她受陆戟欺负成这样,定然又要勾起伤心事。 想来想去,这偌大的府邸,竟没有一处能让她暂且容身之处。 夜风渐凉,夹杂着湖水的湿气,湿哒哒的往身上裹,秦晓柠紧了紧衣裳,将头埋在膝上,伤心得又哭了起来。 “在这里喂蚊子呢,嗯?” 听见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秦晓柠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震,但她没有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只悄悄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