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倘若再推辞下去,那就有些惺惺作态,甚至会引起麾下文武的不满。 当即起身作揖:“既然父皇心意已决,儿臣便奉诏登基,昭告天下,集结诸镇兵马讨贼,匡扶社稷!” 李瑛话音刚落,东方睿第一个起身,拱手作揖,高呼万岁:“万岁!” 其他的各州刺史亲耳听到李隆基要禅位于李瑛,自然不肯让东方睿一个人抱大腿,纷纷作揖高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瑛的目光中露出坚定之色,张开双手道:“众位爱卿平身,咱们先喝酒,等王忠嗣、崔希逸等各镇节度使到了之后,再举行登基仪式。” “臣等谨遵圣谕!” 在场的官员幕僚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同时允诺。 看着李瑛意气风发的样子,李隆基既无奈又郁闷,只能频频举杯,借酒浇愁,逐渐便呈现出了醉态。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李泌朝南霁云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和宇文斌、杨昂按照计划行事。 本来这件事应该由雷万春这个鲁莽的壮汉执行,现在雷万春出征萧关,李泌只好把重任交给了南霁云。 得了李泌的暗示,南霁云立即端着酒杯起身走向李隆基,宇文斌和杨昂端着酒杯随后。 李隆基一口气喝了七八杯,此刻已经是醉眼惺忪,坐姿全无。 “圣人,臣南霁云敬你一杯酒,祝圣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南霁云举着酒杯向李隆基敬酒,一脸恭敬。 “好好好,借将军吉言,朕……嗝,朕一定会长命百岁!” 李隆基举杯欲饮,却不料南霁云脚下一个踉跄把桌子上的瓷碗打翻,里面的清煮丸子一下子洒到了李隆基的龙袍之上。 “哎呀,臣不胜酒力,真是罪该万死!” 南霁云急忙放下手里的酒杯,直接动手去解李隆基龙袍的扣子。 “这丸子汤刚刚端上来,千万别烫到圣人,快把龙袍脱了……” 这道菜乃是李泌精心安排,特意在南霁云敬酒的这个节点端上来,并由侍女特意放在容易打翻的地方,稍微一碰,就会洒到李隆基的身上。 李隆基此刻已经有七分醉意,嘴里嘟囔道:“无妨、无妨,是朕自己打翻的,不干你事,咱们接着喝!” 旁边的杨玉环看着李隆基的衣服上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唯恐将他烫伤,急忙帮着南霁云动手。 “圣人,快把龙袍脱了,免得被热汤烫伤。” “好好好……” 李隆基眯着眼睛大笑,“这龙袍脱了也罢,反正以后朕也穿不到了。” “两位快来帮忙。” 南霁云一边解着龙袍衣领间的纽扣,一边招呼宇文斌和杨昂过来帮忙,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李隆基的龙袍给扒了下来。 “圣人似乎醉了,有劳两位把圣人送回行在休息!” 南霁云将龙袍揽在臂弯间,挥手示意早有准备的宇文斌和杨昂把李隆基送走。 “朕还没有醉,还能继续喝!” 李隆基醉眼惺忪,吩咐旁边的侍女继续倒酒,“再给朕斟满,朕要与诸位将军对饮。” “圣人,你不能再喝了,回行在休息吧?” 杨玉环并不知道南霁云等人打的什么主意,当下不由分说的搀扶着李隆基起身,并招呼宇文斌和杨昂过来帮忙。 当下,三人不由分说的搀扶着李隆基起身离开了酒宴,走向已经在门前准备好的马车。 “臣等恭送太上皇!” 除了李隆基放飞自我之外,在场的其他官员都只是小酌几杯,以免失态。 看到李隆基离席,众人当即在东方睿的带领下,纷纷起身送行,口称“太上皇”。 等李隆基钻进马车之后,李瑛才按照计划连续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哎呀……圣人为国操劳,夙兴夜寐,可千万不要感染了风寒!” 南霁云上前几步,把刚从李隆基身上扒下来的龙袍披在了李瑛的身上。 “天气寒冷,让微臣为圣人加一件衣衫!” “好好好……南卿有心了。” 李瑛莞尔一笑,假装没有意识到龙袍上身,抬着双手招呼众人道:“诸位爱卿,太上皇已经回行在休息去了,大伙莫要拘束,开怀畅饮便是!” 看到李瑛身披龙袍,一脸威严,东方睿第一个起身站出来作揖:“臣东方睿给圣人施礼了,吾皇万岁万万岁!” 每次都被东方睿抢先,延州刺史丁怀德、夏州刺史蒋渊等十几个官吏不甘落后,纷纷起身作揖:“臣等给圣人施礼了,吾皇万岁万万岁!” 裴宽望着李瑛龙袍在身,一脸庄严,心中深感欣慰,同样起身施礼:“臣裴宽给圣人施礼,吾皇万岁!” 天策府的文武幕僚,在李泌、南霁云的带领下同样纷纷施礼,高呼万岁:“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诸位爱卿平身,等择日举行登基仪式之时再参拜朕也不迟,又何必急于一时?” 李瑛笑着先把裴宽扶起,又接着将东方睿、丁怀德等几个刺史一一搀扶起来,和颜悦色,宝相庄严。 看到自己的丈夫龙袍加身,如当年所愿那般登上了皇位,薛柔百感交集,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二郎,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没人知道这几年你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想起过去的几年,李瑛常常从睡梦中惊醒,总是梦到被圣人处死在玄武门外,每日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李隆基已经当众许诺禅位,李瑛本来并不用上演黄袍加身的这一幕,但李泌唯恐李隆基出尔反尔,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幕加强版的“黄袍加身”,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 在群臣的参拜下,李瑛心情大好,举杯与众人共饮,喝了个酣畅淋漓,君臣尽兴。 次日,李泌早早起床,带着岑参、杜甫等人筹备登基事宜,虽然灵州比不得长安,但该举行的仪式还是尽量不要少,以免寒酸。 经过裴宽与颜杲卿、东方睿等人的推算,五日之后,也就是十一月十六乃是大吉之日,宜祭祀、设坛、祭祖,于是便把登基之日定在了这天,同时等候更多的官员抵达灵州。 反正李瑛已经龙袍加身,成为了事实上的皇帝,所以仪式晚一些也不会影响大局。 接下来的几天,又有接到公文的会州、原州、邠州、庆州、陇州、武州、秦州、渭州等附近十余州的刺史相继抵达灵州。 这些人进城之后,方才得知圣人这次是真的禅位给唐王,他自己在行在里面做上了太上皇。 灵武城内不只有天策府的幕僚与灵州的官员,还有延州刺史丁怀德等四个外地刺史,再加上前任户部尚书裴宽,所以大伙儿对李隆基主动禅位之事深信不疑。 更重要的是,李瑛允许这些外地的刺史觐见李隆基,并没有将李隆基软禁起来,这也打消了这些刺史心中的怀疑。 李隆基也非常识时务的没有多说话,因为他深知这些刺史最多也就只带了十名随从,自己就算告诉他们禅让并非自己的本意又有何用? 最多换来一些怜悯与同情罢了,万一惹怒了李瑛,把自己软禁起来,怕是连太上皇的待遇都保不住。 “这个世上,唯一有能力帮朕争夺帝位的,也许只有王忠嗣一个人了吧?” 李隆基站在凛冽寒风中,举目向西眺望,恨不能望穿千山万水,看到王忠嗣从陇右疾驰而来的身影,而他也是李隆基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