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雨夜

左腿开始痛了。 阴雨天，断掉的腿，就开始痛，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是个残废。 虞随舟一瘸一拐走下高速路，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雨伞上，远远看去，他走进黑暗中的背影那么的孤寂落寞。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年少时做错了事，师傅没有嫌弃自己，平平淡淡过了几十年，收了个憨厚善良的徒弟。 上天是眷顾自己的， 年少受挫时，遇到了待自己如同亲子的师傅， 年老落幕时，遇到了将自己视为父亲的徒弟。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运，但有多幸运，就有多惭愧。 看着其他同辈药剂师如同星辰一般闪耀，而自己又是那么的平凡，有时会想，如果师傅收的徒弟不是自己，那师傅是不是也可以带着“正常”的徒弟，出门历练，去空间裂缝冒险，向其他药剂师炫耀徒弟，又学会了哪种药剂，然后再谦虚几句，开心的满面红光，嘴角高高扬起。 师傅临终之时，都在安慰自己， 说自己是他这辈子最值得，最得意的徒弟。 有时，真想靠着师傅的安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老死在药剂店里。 或许，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自己有药剂学天赋，自己凭着残疾的身体，修炼到了灵寂境，自己会做师傅留下的全部药剂 但是，真的很想跟着师傅出门去空间裂缝里冒险，背着满满一背包空瓶子，把空间裂缝里的天材地宝都搬空， 跟着师傅去见那些师叔师伯们，听他们交流药剂学，自己给他们沏茶，然后，就站在师傅身后，静静的听着， 师叔师伯们会引荐各自的徒弟，嘴上说着徒弟天赋一般，怎样怎样无奈，实际上心里都宝贝的不行，显露着那种又想炫耀，又怕人惦记的小心思。 可是自己不行，虽然师傅不在意，他很想带自己出去，但这样的自己出去会给师傅丢脸。 真的很后悔，几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为什么要冲动，如果自己能够像条狗一样，缩在两个垃圾箱中间，躲藏在肮脏恶臭的垃圾里，自己就能以健全人的姿态，跟着师傅走南闯北， 也许，自己也能修炼到灵域境，修炼到灵神境 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 还有自己那个傻徒弟，整天呲着小虎牙傻笑，问他笑什么，他就会说：跟着师傅学药剂，真好。 好个屁！ 你只是有药剂学的天赋，师傅也只是把你师爷留下的药剂传给你而已。 是啊， 师傅只是把你师爷留下的东西，教给了你而已。 师傅就是个怀抱着梦幻温情躲在躯壳里的懦弱又自卑的灵魂。 可是， 谁规定懦弱自卑的人不能发怒？ 谁规定窝囊废只能低头？ 师傅今天就要抬头拔刀，劈开自己的躯壳，把自己懦弱自卑的灵魂扔向太阳，被炙烤，被焚烧，要像猛虎一样咆哮。 给我最得意的徒弟，留下一份礼物， 然后， 去地狱，见到是你师爷的时候，就像年少时一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师傅，我没给您丢人。 “呼！” 一道狂暴的灵力自虞随舟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灵力直接推开周围的雨帘，形成一个圆形的灵力真空地带。 烂尾楼里，被裹尸布包成蚕茧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她松开裹尸布，慢慢落了下来，望了眼外面，她身后出现一个巨大书本。 书本打开，从中窜出一道道黑影，它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臭气。 少女看着外面向自己走来的身影，露出了残忍的微笑，舌头舔了舔牙齿，伸出手，对着那个撑伞的人影一指。 那些从书中窜出来的吸血鬼纷纷冲出大楼，扑向虞随舟。 虞随舟抬头看着从烂尾楼中冲出来的近百道黑影，左手依然撑着伞，右手握住伞柄。 “咔！” 他从伞柄中抽出一把纤细直刀，淡青色的灵力附着在刀上，雪白湛亮的直刀忽地像是燃烧了青色火焰，一道道灵力涟漪向周围扩散。 虞随舟左手一松，扔掉雨伞， 下一刻， 他右腿微曲，纵跃出去，此刻的虞随舟双眼明亮，闪烁着灵力光芒，好似有猛虎在咆哮，燃烧着灵力火焰的直刀陡然变得剧烈庞大， 他冲向天空，迎着上百个扑杀过来的吸血鬼，真像个孤身凿阵的猛士。 刀光闪过！ “啪嗒！” 雨伞落地， 扑杀而来的吸血鬼们如同雨点一般从空中坠下。 “轰隆！” 那栋烂尾楼，被虞随舟一刀斩断。 楼体重重砸下。 少女咬着裹尸布条，慢慢走向切口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虞随舟。 虞随舟抬头，手中直刀轻轻颤抖着，溢散灵力，每一次震动都能引起一道小型涟漪。 他们没有交流，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只对视了一眼，立刻开始厮杀。 少女从楼上俯冲而下， 虞随舟自下而上跃起，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对冲，“锵”的一声，他们撞在一起，僵持片刻，虞随舟一刀把佩斯里的手掌劈开一道血口。 佩斯里握住刀身，另一只手抓向虞随舟。 “砰！” 虞随舟一脚踢开佩斯里，双方同时向后退去。 虞随舟落在地上，没有停顿，他连连晃动身体，躲过一只只吸血鬼的扑杀，同时挥动手中直刀，砍断所有吸血鬼的脑袋。 佩斯里双臂展开，身体的衣服慢慢碎裂，露出一具被裹尸布紧紧包裹的身体，缝隙中有黑色的血流出。 那本【波西米亚编年史】在她身后展开，快速翻页。 佩斯里带着【波西米亚编年史】一同悬浮到空中，无数吸血鬼从书中冲击出来，四面八方扑向虞随舟。 虞随舟始终没什么表情，就像一台冷静的杀人机器，以最小的幅度挥刀，砍杀着吸血鬼，他脚下的碎尸越来越多， 渐渐的， 没有守护者灵力支撑的佩斯里，控制不住那些吸血鬼，很多吸血鬼不再扑杀虞随舟，而是向着城市冲去。 极远处的刘四红看着这震撼的一幕，怔愣片刻，他没想到虞随舟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