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城外整顿兵马的姜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丞相府。 他正要和对方汇报兵马的整顿情况却是发现苏辰脸色很是难看,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不由问道:“丞相,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看看这个。” “余怒未消”的苏辰狠狠将手中一份战报摔在桌上。 姜维有些好奇的拿起一看,面色变了变,拿着战报问道: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半个多月以前。” 房间的内的苏辰早已屏蔽左右,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当初丞相没有离开的时候就曾在我面前几次三番夸赞张翼,说他有帅才,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让他坐镇五丈原一带,配合王平固守陇右。” “可这家伙倒好,为了一点微末小功,竟然在冬天擅自出击……不仅损失了大量粮草物资,还把第一道防线拱手送给了夏侯霸。” 姜维又看了看手中的战报,皱眉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他和张翼不算很熟,但对对方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实在不相信对方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误会他都不能够继续呆在五丈原了。” 苏辰又拿出一份文书说道:“这是前线将士的请命文书,他们一致要求我将张翼调走。” 接过文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姜维一阵头皮发麻,看来张翼还真的惹了众怒。 这下谁也保不住他了。 “那丞相找我来的意思是?” “我准备让你去接替他的职位。” 苏辰上前拍了拍姜维的肩膀,说道:“你是我的‘门生’,也曾经在陇右证明过自己的能力……由你接替张翼是最合适的。” “而且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只要你能够稳住战线,那我就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姜维看着手中的战报没有说话,他其实不太愿意去陇右的,毕竟明年初就要和魏国大动干戈了。 相比于陇右那边的小打小闹,他更希望和苏辰一起在荆州与魏国大战一场。 可眼下蜀都混乱,很多将领官员都牵扯到了这次的案件之中,在确定他们没有和魏国勾结之前实在不适合调去五丈原接替张翼。 综合考量下来,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姜维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想了想,说道:“明白了,我收拾一下东西,明早就出发!” “嗯。” 苏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一会儿去找陛下给你补上任命文书。” “对了,晚上来家里一趟,我给你饯行。” “好。” 姜维离开后不久,苏辰也是坐上马车前往了皇宫。 见到刘禅的时候,对方正和谯周这个马屁精商议着事情,见他到来,赶忙招呼:“相父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谢陛下。” 苏辰在黄皓的指引下坐到一旁,刚刚落座,就听刘禅问道:“相父可是为了那份名单而来?” “嗯。” 苏辰点了点头,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臣以为这份名单的处罚还是有些过重。” “处罚过重?” 刘禅和谯周相视一眼,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对于吴懿等人的量刑他们已经觉得十分轻了,轻到可能会让这位丞相不满,所以在处罚之前拟出名单给对方看。 没想到对方还是觉得他们的处罚过重。 要不是实在不合适,他们两人绝对要上前摸一摸对方的脑袋,看看是不是烧糊涂了。 “是有些过重。” 苏辰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人,继续说道:“就比如吴国舅,他虽然犯的是灭族大罪,但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其妹皇太后更是陛下的嫡母,于情于理都应该轻罚。” “流放难道还不够轻吗?”刘禅忍不住问道。 吴懿不仅构陷大臣,还抗旨……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对方死上三次了,现在仅仅只是免去对方所有官职爵位,流放千里,已经算是很轻了。 “免除官职,终身不用就足够了。” “可是相父,这会不会引来其他大臣的不满?” 刘禅最近也长了点脑子,煞有其事的分析说道:“要是引起其他人的模仿就更麻烦了。” “要是其他时候肯定得严厉处罚,可我们北伐在即,要是一下子处罚了这么多大臣,我们去哪里找来相应的官员代替?” “就算能够找到人员来代替,可这些人能够在短时间熟悉工作并为北伐做准备吗?” “……” 还是老调重弹,但给刘禅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上一次他整个人还处在震撼当中,并不能够辨别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这次不同,他很清楚,自己这位相父说的并不是客套话,也不是反话,而是真话! 他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国舅的处罚从流放改为软禁,终身不得离开蜀都半步,至于官职爵位那些同样免除。” 不等苏辰开口,他就继续道:“相父,这是朕的底线……像他这样对您无礼之人,绝对不能够轻易饶恕。” 看着愤愤不平的刘禅,苏辰觉得这家伙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刘禅和苏辰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在刘禅的据理力争下将大部分跟着吴懿他们起哄的人员降爵一等,免官一级,并且所有人都要戴罪立功。 苏辰原本还想要劝阻的,但在一番沉思之后还是同意了刘禅的处理意见。 “对了相父。” 处理完公事的刘禅向苏辰询问道:“刘琰的案子,您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吗?” 正在吃着糕点的苏辰想了想,说道:“原本我是打算先在外面散播一些离谱的谣言,最后再让胡氏当庭翻供,并为陛下作证,以此来证明陛下的清白,可惜……诶。” 这个理由是苏辰自己胡诌的,但他不怕刘禅发现,因为身为当事人的郭攸之和胡氏同样不清楚他的目的。 怎么说都行! 刘禅不知道苏辰这话的真假,但很清楚,对方这个办法是最直接,最能够直接洗清自己冤屈的。 想到这里,刘禅很是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愤恨说道:“都怪李严和吴懿这两个王八蛋,要不是他们两人从中作梗,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李严已死,吴懿被软禁在家,再怎么骂也没用,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停歇下来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相父,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补救措施了吗?” “这应该问董允,毕竟他才是整个案件的负责人。” 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无头公案,苏辰不想掺和进去,平白折损自己的名声。 “董允?” 刘禅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立马起身惊道:“朕好像忘记把他从大牢里放出来了。” “……” 苏辰瞬间无语,从当初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你竟然还把董允给关着? 要不要这么离谱? 刘禅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对一旁的谯周吩咐道:“快,谯爱卿,你即刻去天牢将董爱卿放出来。” “诺。” 谯周离开后,苏辰也是起身说道:“陛下,那臣也去找太后询问一下案件情况。” “好。” 刘禅点了点头,对一旁的黄皓吩咐道:“带相父去长乐宫见太后。” “诺。” 黄皓应了一声就招呼道:“丞相这边请。” 苏辰点了点头,在黄皓的引领下赶往长乐宫。 一路上黄皓极尽讨好之词,苏辰也没有呵斥,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待看见长乐宫的屋檐,他才“不经意”问道:“黄门丞好像在这次混乱之中死了?” 黄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道:“对。” “黄门丞是个重要职位,不可空缺太久,你可愿意接任?” “我?” 黄皓虽然已经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但口中还是很“为难”道:“小人资历尚浅,恐怕不足以担此要职?” “是吗?本相倒是认为你可以。” “既然是丞相认为的,那自然不会有错。”生怕苏辰反悔的黄皓直接应下了。 看着他这副急不可待的模样,苏辰笑了笑。 和蒋琬还有董允这些人相比,他更喜欢和黄皓这种几乎将贪婪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打交道。 当然, 他给出黄门丞的职位也不仅仅是为了拉拢对方,更多的还是奖励。 在这次叛乱之中,黄皓也是立下大功的。 要不是他通风报信,说他的上司是吴懿的人,马岱也不可能那么迅速就斩掉吴懿的这个内应,快速掌控皇宫的局势。 得到苏辰允诺官职的黄皓更加热情地讲述起这段时间自己打听到的宫中秘辛,其中不少是关于吴苋这位太后的。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长乐宫。 得到宫女的通报后,吴苋这个当朝太后亲自出来迎接了,这让苏辰很是惊讶,但想到吴家现在的处境,瞬间释然。 一番礼节后,苏辰进入了长乐宫。 吴苋挥退宫女,亲自给他倒上了一杯酒,口中不忘介绍道:“这是本宫自己酿的酒,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还请丞相品尝品尝。” “太后客气了。” 话是这样说,但苏辰还是拿起了酒樽,放在身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苏辰不是什么好酒之人,但闻着这股酒香还是忍不住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美酒顺着喉咙进入肚子里,一股股暖意瞬间朝着四面八方发散而去,让苏辰极为舒坦: “好酒。” “丞相要是喜欢就多喝几杯。” 见他喜欢,吴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着又将苏辰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樽斟满。 两杯美酒下肚,两人之间的隔阂瞬消散了不少,话匣子也是随之打开,不过聊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还是吴苋这个太后沉不住气,主动开口说道:“本宫主持后宫大小事宜多年,一直没什么建树,被朝野所诟病……经过这次的事件本宫也更加感觉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所以,本宫想将后宫交给皇后主持,丞相您看?” 看着吴苋探寻的眼神,苏辰瞬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对方是想通过交出手中的权力保全自己和吴家的一部分人。 然而这个人选并不怎么好。 张如梦虽然和丞相府关系极好,但性格是个缺陷,实在不是合适管理后宫的人选。 而且他也不觉得对方在面对一些棘手大事的时候会站在自己这边。 看着面前沉思的苏辰,吴苋有些忐忑起来。 他的兄长在确定眼前这位年轻丞相是真的后便及时收手,没有让其他早已安排妥当的将士和官员参与进来,让蜀都陷入更大的内乱,但他们吴家的形势依旧不好。 哪怕她身为当朝太后也不得不求助于眼前的“诸葛亮”。 “太后过谦了。” 思索良久的苏辰笑了笑,说道:“太后主持宫中事务多年,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怎么能说毫无建树呢?” “而且皇后年纪太轻,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也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我认为在皇后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这后宫之事还是由太后您来主持最好。” 吴苋仔细看了看苏辰,发现对方不像是在说谎,这让她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可是吴懿的亲妹妹,是眼前这位丞相的敌人。 可对方却表现的如此大度,实在是有些诡异? 难道对方真的如同传闻中一样,准备放过吴家? 想到这里,吴苋试探性说道:“谢丞相信任,可我兄长这次的事情做得太荒唐了……要是本宫继续主持后宫大小事务,恐怕会惹来朝野非议。” “那都是他吴懿一个人的事情。” 苏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也不想就说道:“臣已经和陛下说明,此次案件绝对不会牵连像太后您这样的无辜之人。”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吴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除了自己兄长等少数人以外,其他人都会得到保全,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太过放松。 她很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绝对有其他的要求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