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高有朋又一次来到了玉壶春茶楼,怀中又抱着一个黑漆香樟木盒子,里面装的却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颗呲牙咧嘴、死不瞑目的人头。</p>
准确的说,是秦王府左长史—段云流的人头,上面血迹未干,说明刚被切下来不久!</p>
段云流做梦都没想到,一向被自己视做草包的秦王—朱存枢也有狠辣的一面,为求自保,毫不犹豫的拿自己这个心腹人做了替罪羔羊。</p>
段云流同样没想到,平时对自己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手下人,会如狼似虎的将自己捆绑起来,而后用马厩里的铡刀铡下脑袋!</p>
段云流最想不到的是,自己究竟死在谁的算计中?</p>
因此上,死不瞑目!</p>
除了血淋淋的人头,高有朋还带来一份秦王—朱存枢的亲笔奏折,里面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已死的段云流身上,称自己受了蒙蔽、不知详情,还望圣上恕罪云云。</p>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谋逆之心,朱存枢愿将王府内的属官、护卫进行裁撤,再将王府中的财富全部上交朝廷,合计是:各式珍宝五十五箱、黄金六万五千余两、白银二百八十二万四千余两……庄园二百四十四座、牲畜一万八千余头、良田十一万四千八百五十倾。</p>
看完奏折上的内容之后,秦锋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p>
秦王府乃是天下四大富藩之一,积累了二百多年的财富,绝不止奏折上写的这些,肯定暗中藏私了。</p>
不过嘛,能让一向嗜财如命的秦王—朱存枢一下捐献出这么多财富,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至于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榨取就是了。</p>
抱着这种想法,秦锋送走了高有朋,而后带着箱子、奏折前往驿馆,交给了三边总督杨鹤,并与之进行了一番商谈</p>
商谈过后,杨鹤将两样东西封存起来,并附上自己的一份奏折,命人用八百里快马送往京师。</p>
……</p>
十天之后,又一道圣旨送到了西安城,里面宣布了惩罚结果:严厉斥责了秦王—朱存枢一番,罚俸三年,命其在王府内闭门思过,不准外出。</p>
之前闹事的皇族子弟们,全部罚俸一年,以示警告,如若再犯,严惩不贷。</p>
至于秦王—朱存枢捐献的金银,七成收归国库,三成用来救济陕西的灾民,还有庄园、牲畜、十一万倾良田,全部发放给灾民们。</p>
秦王府一向专横霸道、作恶多端,现在受到了朝廷的严厉惩罚,那些受过欺压的百姓们自然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了。</p>
可就在此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三边总督杨鹤病了!</p>
…………</p>
“咳咳……咳咳!”</p>
中午时分,驿馆的寝室内,三边总督杨鹤半躺在一张红漆架子床上,形容枯槁、面无血色,还不时咳嗽几下,显的有气而无力。</p>
秦锋侍立旁边,面带忧虑之色。</p>
另有一名白发老者,坐在架子床旁边,将三根手指搭在杨鹤的手腕上,正在诊脉。</p>
老者叫李正兴,是西安城内有名的郎中,行医五十余年,内外诸科俱精,救治过无数病者,人送绰号:赛扁鹊,故而请来为杨鹤诊治。</p>
“李先生,总督大人的情况如何了?”</p>
“回秦将军的话,总督大人这是日夜劳碌、食少事繁,以至于心力交瘁、积劳成疾,身体亏损的非常厉害,需要服用固本培元之药,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期间万万不可再行劳碌了,否则病情加重,恐有不测啊!”</p>
“好,你立刻去熬药,并每日为总督大人把脉调理,治好了大人的病,本将军重重有赏!”</p>
“小人遵命!”</p>
李郎中退了出去,很快就熬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了回来。</p>
旁边的一名丫鬟想要接过来,却被秦锋挥手阻止,而后自己接了过来,看了看、闻了闻,又喝了两小口,确定温度合适、并不太苦,这才将杨鹤扶坐起来,亲自喂其喝药。</p>
侍奉病榻,亲尝汤药,乃是大孝之举,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由病者的儿子来做。</p>
杨鹤只有一个独生子,叫做杨嗣昌,天资聪慧、好读诗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三岁高中进士,而后历任杭州府教授、南京国子监博士、户部郎中和兵备副使等职位,因为忠诚勤恳,政绩出色,多次得到朝廷的嘉奖。</p>
半年之前,杨嗣昌得到了崇祯皇帝的青睐,破格提拔官职,加封为右金都御史,负责巡抚永平和山海关一带的地方事务,故而无法侍奉父亲左右。</p>
而杨鹤平日里对秦锋极为亲厚,犹如自家子侄一般,如今前者生病,后者亲尝汤药,亦是合情合理之事!</p>
“大人,身体要紧,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切不可再行操劳了!”</p>
“哎,上百万的灾民,饥寒交迫、急需救济,老夫实在放心不下,又岂能不操劳啊!”</p>
……</p>
秦王府被迫捐出了大量的钱粮和耕田,胡家不仅捐出了三成家产,还利用自身的影响力,联络关中各地的商人们,踊跃的捐银捐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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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笔捐献加在一起,数量相当可观,而且已经分送关中各府、州、县,用于救济灾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