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王乡长，接下来怎么做呢？”陈细德看着愣神的王国卿，心里也是没底。 王国卿凝视着黑夜深处，眼底沉满波澜，内心纷乱，困惑不已。 “陈细德，三天后，我们再来这里见面，我会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是继续让你参与还是另做安排，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王国卿感到自己陷入漩涡之中，凌乱混杂，看不清方向。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陈细德转身离去。他也盼着早点把徐东奇绳之以法，不然背着一身高利贷，寝食难安。 “王乡长，你有什么计划吗？我们改怎么做我觉得这个徐东奇太坏了，应该让公安人员把他们一网打尽”苏婉眨巴着大眼睛，义愤填膺。 王国卿看着苏婉纯真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小苏老师，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了，太危险了。” “王乡长，我不怕危险。”苏婉眉头紧锁，嘴巴微微嘟起，倔强地说。 王国卿苦笑着摇摇头。 “小苏老师，你的热情和正义感让我很欣赏，但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王国卿的语气低沉，“徐东奇他们的情况目前都还不清楚，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我不想你因为卷入其中而受到伤害。” 听着王国卿的话，苏婉的心怦地一动，一刹那间，有种感觉，想留住这一刻的好景年华。 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熠熠闪烁。 王国卿踏着月色，疲惫地回到宿舍。昏暗的灯光下，见儿子正蜷缩在沙发，睡颜恬静。 小弟王国成则躺在沙发另一侧，身上盖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毛毯。 王国卿心头一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儿子掖了掖毯子，又轻轻盖好王国成身上的毛毯。 退出宿舍，王国卿静静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在夜色中缓缓升腾，如同他纷乱的思绪。 夜色如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王国卿凝视着远方，思绪万千。 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他也是左右为难，贺洪阳是他仕途的领路人，是知己，良师益友。从贺洪阳身上，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王国卿的思绪回到三年前。那时，刚调到南征乡，或许都是军人出身，贺洪阳作为一把手，对他关爱有加。 每当王国卿在工作中遇到困难，贺洪阳总是耐心地听他倾诉，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如今能成为乡长，也是贺洪阳的大力支持与推荐。 若是把徐东奇揪出来，贺洪阳肯定会受牵连，毕竟这个小舅子能进联防队，也是他这个姐夫从中出了力，打了招呼。 这换在平常，也无可厚非，任人唯亲亘古不变，任人唯能在官场或许存在，但少之又少。派系是官场的常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意思；同样的，树倒猢狲散就是对立面。 若是徐东奇被抓，再翻出这事，被别有人用心的人利用，就会扣上任人唯亲，识人不明的帽子。 这样的帽子一旦被扣上，或许不至于把你拉下马。但把你冷藏起来，挂个几年数载的，这仕途之路，也就差不多了。 王国卿吐出一口烟圈，要不就先这样吧，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也不至于牵连到贺洪阳身上。 心里这样想着，一股吃了苍蝇的感觉就堵在胸口。不行，这是在犯罪。 王国卿更加烦闷，把烟送到嘴里深吸一口，又狠狠地砸到地上。 “爸，你怎么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云山站在身后。 “山古，你怎么醒了？”王国卿转身，拢着儿子的肩，回到屋里；见王国成也悠悠的坐起身，睡眼惺忪的看过来。 听着父亲把有关徐东奇的事说完，再结合今天听到的，就都对上了。 “爸，今天我和小叔在有财饭店碰到龙学晨和徐东奇，听到他们在商量对付你。”王云山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王国卿若有所思，冷冷一笑:“预料之中，不过没想到龙学晨会这么猴急的跳出来。” “爸爸，贺伯伯现在知道这件事了吗？跟他通报了没有？”王云山担心这件事如果没有通报贺洪阳，两人之间生出缝隙。 “联系不上，贺书记是去动手术的，病情比较重，恢复也需要时间。本来打算去长山看看他，可马上开学了，答应给老师们发工资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说起老师的工资，王国卿又是头大。 “大哥，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等把老师的工资问题解决，去省城看一下贺书记，当面汇报一下情况，听取他的意见。”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国成，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的，爸爸。我也觉得小叔说不错。先静观其变，看他们能使出什么阴招。”王云山也担心父亲操之过急用，反而适得其反。 转眼间，约定发工资的日子到了。 早上例会，新一天的工作拉开了序幕。党政办张新飞捧着花名册挨个点名。 只是今天唯一不同的是。台上不见了王国卿，暂时主持工作的换成了龙学晨。 坐在主席台上的龙乡长，很是得意。这种居高临下，仰视全局的感觉也太好了。 台下静坐的干部们也发现了异常，纷纷交头接耳。 “今天是王乡长承诺给老师们发工资的日子，怎么这个时候不见他人呀。” 人群中，一个干部捅了捅身边的同事，轻声问道。 “肯定是出去弄钱了，今天弄不到钱，王乡长就要自己摘乌纱帽了。我倒是想看王乡长会不会说话算话。” 说话的人满口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张新飞点完名，朝龙学晨道:“龙乡长，除了王乡长没有到，其他同志全部到齐了，请安排今天的工作。” 龙学晨清了清嗓子，满面春风:“同志们，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王乡长承诺今天要给老师们全额补发工资，所以呢今天大家要全力配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协助王乡长，把补发工资的任务圆满完成。” 语气激昂，很是具有号召力。举手投足间，很有伟人风采。 张新飞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暗骂不已。 例会草草结束，散会后，各种小道消息在大院到处飞。 “可惜了王乡长，才干了一个月乡长，就要摘乌纱帽了。” “啧啧啧，这是他自找的，好好的，你拿乌纱帽开玩笑，这下好了，玩笑开大了。” “听说王乡长去市里问钱，市里常委都挨个跑了一圈，闭门羹吃的那叫一个饱啊。” 教育组的办公室里，黄明海又回来了。一大早，临时主持工作的龙学晨，派人通知他。说今天老师们会来要工资，黄明海熟悉情况，让他暂时回来，和老师们对接。 黄明海坐在熟悉的办公室里，老夫聊发少年狂，唱了起来。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大院里的人们似乎都在期待，翘首以盼，等着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一般。 大院门口，派出所副所长张秋明，奉命带着几个联防队员守着，防止即将到来的老师们的冲击。 “张主任，咱们的乡长估计又要换人了，你该好好考虑一下，重新找队伍了。” 见张新飞过来，张秋明抓紧时间揶揄道。 “这就不劳张…副所长操心了，至少人家王乡长是真心在办事，不像有些人啊，长的像个人，却不办人事。”张新飞过来就是查看一下，看老师来了没，不想听到这种含沙射影的话。也不恼，开口回敬。硬是把这个副字发音拖的老长。 张秋明很是恼火，心里骂着不识好歹，又开口说道:“嘿嘿，到时王乡长走了，你张主任还得在乡里混下去呢，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哦。” 张新飞冷笑一声，没有开口。 一个联防队员忽然喊道，老师来了。不远处，一大堆人如潮水般，朝大院门口涌了过来。联防队员们紧张起来，一个个严阵以待。 “小钟，你去所里再叫点人过来维持秩序。”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张秋明有点发虚，忙吩咐一个队员去喊人。 闻讯而来的黄明海冲到人群前，假模假样地喊着:“你们干什么，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这可是政府机关。不是给你们乱来的！” “黄组长，今天是王乡长答应我们发工资的日子。说今天全额发放，这可是王乡长亲口保证的。” 挤在最前面的唐文林大喊道，来之前已经和黄明海会过面。 黄明海板着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巴不得这事越闹越大，闹得无法收场才好。 “我们要见王乡长，怎么不见他出来。” “他不会是故意躲起来了吧，发不出去工资就主动辞职，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 “老师们，你们不要着急，不要冲动。王乡长正在城里给大家筹钱，要相信他，相信政府，要给王乡长时间。这个钱他一定能筹够的，到时一定会发给大家。你们就不要再为难王乡长了，当时说发不了工资就辞职的话，也是形势所迫，你们怎么能以此去要挟王乡长呢。王乡长可是为了南征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这样的干部可是我们全乡的福气啊。” 黄明海的话明捧暗贬，话外之音是个傻子都听出来。 张新飞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哼，让你狂，等下看你怎么哭。 “黄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王乡长是为了哄骗大家，才故意这样说的吗？是不是压根就没想给我们发工资，只是为了打发我们回去！” 人群里，钟成林大声喊着。此话一出，人群就炸锅了，老师们对王乡长的好感瞬间就七零八碎，纷纷骂了起来。 苏婉在人群里也是焦急万分，不由得为王乡长担心起来。 黄明海也不解释，朝人群挥挥手:“请老师们理解乡里的难处，一定会想尽办法给老师们补发的，用不了多久的。大家都回去好好工作吧。” “等个屁啊，真是扯卵谈，还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们的难处谁理解啊。当官的就是先把我们稳住，让我们回去饿死啊，饭都吃不起了，还工作个屁啊。今天不解决我们就要去找市里解决，同志们，走，我们去市里。” 马军扯着嗓子喊着，挥着手，情绪激昂。抬步往大马路走去，身旁的人也紧跟其后。 龙学晨在办公楼的阳台上，静静看着，心里可是兴奋之极。让他们去闹，捅到市里去最好，到时市里知道了，领导一句话，你王国卿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一个帽子扣下来，板子打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军的话如同催化剂，本来满怀期待，以为今天能拿到工资的老师们。一个个神情绝望，群情激昂，纷纷转身跟着马军，往城里方向走去。 黄明海，张秋明对视一眼，嘴角上扬，一切都按他们的设定在走。 看着一个个往城里方向走的老师，苏婉心急如焚，不能让大家去城里闹，必须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苏婉大声喊道:“老师们，大家先别着急，听我说几句。” 人声鼎沸，但苏婉身边的都是南征完小的老师，看着娇小的小苏老师，同事们都停下来看着他。 “老师们，刚黄组长也说了，王乡长正在城里给我们筹钱。我们就不能等等吗，这才早上，万一王乡长能筹到钱呢，那我们这样去市里闹，会不会给王乡长带来麻烦？我们都等了半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这半天？” 苏婉声音清脆，但扯着嗓子说话，也让她喉咙有些受不了。 身边的老师听了苏婉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钟成林也听到了苏婉的话，见自己学校的老师停住不动，有些气急败坏，冲着苏婉喊道:“苏老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们要去争取合法权益，你却在这里推三阻四。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啊，你的组织性纪律性在哪里？你这样做居心何在！” 马军见人群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回头见后面一堆停住的人群，导致整个队伍都跟着慢了下来，心里有些气恼，骂骂咧咧地往后面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看到正在被钟成林指着鼻子骂的苏婉。 心里一惊，南征乡居然还有如此绝色的美女老师。这身材，这脸蛋，这皮肤，真是绝了。 马军咽了一口唾沫，痴痴的看着苏婉。 钟成林的一顿责骂，让苏婉气的小脸通红，一股子倔劲也上来了。 她从小到大可是在蜜罐里长大，不管走到哪，都是备受宠溺，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我是为了老师好，我不希望老师们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利用，成为被人使唤的枪子。”苏婉美目圆瞪，一脸不服地看着钟成林。 马军一听，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老师啊，怎么胳膊往外拐，你和王国卿是什么关系，居然帮他说话？” “是啊，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有一腿。” 一个被安排好的老师插话道，老师们的情绪又被带起来了。人就是这样，稍微和桃色沾点边的，大家的兴致就都会带动起来。人群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苏婉一听，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们不要这样血口喷人。我只是凭良心说话。” “哟呵，这么热闹啊，夹道欢迎啊，是不是都知道我要回来啊。”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惊雷一般。老师们，看热闹的干部们都呆住了。 居然是王国卿，黄明海瞬间好像泄气的皮球，有些蔫。 又马上强打精神，跑上前去，点头哈腰:“王乡长，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架不住老师们人多，可把你盼回来了。这下老师们的工资有着落了。” 张新飞心里一松，也迎了过来，听着黄明的话，暗骂不已，这个姓黄的太坏了，你明明认定王乡长没筹到钱，还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想给王乡长难堪。 王国卿冷眼旁观，淡淡一笑:“老黄啊，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