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约恩拉下了罩帽,露出了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和赤红色的头发。他的脸上纹着高级武士特有的五彩斑斓的战纹,露出的手腕处可见金灿灿的黄金首饰,显然在阿兹特兰地位不低。 阿库米斯特里并不认识他。于是比约恩扭头冲阿库米斯特里一笑:“我是阿斯卡波查尔科邦的贵族,以这个名义,应该能够买到几份那什么‘铁器’,对吧?” 阿库米斯特里大喜过望:“阿斯卡波查尔科邦愿意出面帮忙吗?那可是太好了。不知我该如何感谢你们?” “没必要感谢我,夸夸皮兹是我的朋友,他有困难,我能不帮忙吗?”比约恩笑着,把那个装满可可豆的盒子更加强硬地塞进了夸夸皮兹的手里,“别推脱了,收着吧,夸夸皮兹。我这次来,也是有事情要请你帮个忙的。互相帮忙,这才是朋友,对吧。” 夸夸皮兹愣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把盒子接了过来。他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盒子,一边应道:“好……好,只要不用我出面就行。比约恩,你想让我帮什么?尽管说!” “我听说几十年前,北方平原的沿岸出现了一艘奇特的船只,并非独木舟,而是更加巨大、能载二十多人、用风帆驱动的战舰。这艘船在阿兹特兰施加的压力下,连同船上的骸骨,都一齐被平原上的部落民转交到了特诺奇蒂特兰,在阿兹特兰,它被称为‘羽蛇神的战船’,是不是?” “当然。”夸夸皮兹连连点头,“太阳王仿造了一批,特索索莫克跨洋寻找羽蛇神用的就是这批战船,你也是一齐过去的,不是吗?” “我还听说,当时受命监制造船的人,是你的父亲?” “是的。当时最好的造船工匠在我父亲手下。而且我们城邦也需要创造一些营收。” “那么这个传闻大概也是真的了——最早的那一批战船,由于质量问题,不能让太阳王满意,没能交货,现在还被储藏在特拉特洛尔邦?” “确有其事。这些战船销毁起来都很费力,就一直在船坞藏着,甚至连最早飘过来的那艘原型船,都还留着呢。” 于是比约恩说道:“我们城邦想要购买这批战舰。让我先看一下货如何?” 夸夸皮兹沉吟了一会儿:“这些战舰一直都是阿兹特兰的机密……” 比约恩笑道:“我随特索索莫克出征,该看的早都看了。甚至这些战船可能都是从我的家乡飘过来的,还对我保密?” 阿库米斯特里生怕夸夸皮兹不同意,搅黄了他的生意,在一旁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本来都想销毁了,找个愿意买的买家卖出去有什么不好。这么好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我们会出钱的。”比约恩补充道,“只要这些船还能用,那我们就以原价购买。” 夸夸皮兹被说服了。 “好吧。”他说道,“不过我们得先换一件衣服,以免太过显眼。” 夸夸皮兹调集了三艘独木舟,每一艘都仅能乘坐两人。他们三人分别坐在三艘独木舟后面,由夸夸皮兹的三个亲信划船,朝着湖中心驶去。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道截断湖面的长堤,拦住了独木舟的去路。 “前方禁止通行!”有几个卫兵在堤坝上冲比约恩他们喊道,“快点掉头回去!” “混账!连夸夸皮兹大人都不认识了吗?”一个亲信在下面骂道,“快点打开堤坝,让我们过去!” 那几个卫兵在上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官员的人跑到了堤坝上方,朝着下面喊道:“夸夸皮兹大人,不好意思,这些人都是前不久刚调过来的新人,不认识你!” “新人?”夸夸皮兹破口大骂,“这道长堤是两个城邦的命脉,历来都是由精锐士兵把守。太阳王他怎么能放心交给新人?他不关心他的特诺奇蒂特兰,我还关心我的特拉特洛尔呢!” 阿库米斯特里会心地笑了一声,对另一艘独木舟上的比约恩小声说道:“这道长堤虽说重要,但却是所有岗位里最清闲的,富裕的人家经常会想办法把家族的人调到这里。这几个新人看守堤坝,中间指不定有多少官员拿了好处呢。” “我不管你们这里是怎么搞的!”夸夸皮兹继续骂道,“马上开闸放我们过去,不然,我冲上类给你们一人一个耳光!” 那官员脸露为难之色:“大人,大坝这边现在又积了很多水了,现在开闸,不止你们会被大水淹没,特诺奇蒂特兰也会再度遭遇洪灾的!” “才刚洪灾没多久,又积水了?”夸夸皮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骂了一句,“都怪那太阳王,都快新火仪式了,还去打个什么仗,把新火仪式推迟了那么多天,可不得天天发生灾祸!” 此路不通,比约恩等人只能另寻他路。他们靠到岸上,夸夸皮兹找来一群手下,扛起独木舟走了好一段陆路越过堤坝,然后才又把独木舟放进了水里。堤坝后的水位果然如官员所说,已经积的非常之高。但这不是夸夸皮兹需要关心的事情。他们划着独木舟向着湖心又驶了一会儿,最后在湖心一个无人问津的沙丘上停泊了下来。 岛上搭着一个简易的防雨棚,里边摆放着十来艘破旧的船只。 “我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用。”夸夸皮兹说道,“放了有些年头了,差不多都快烂掉了。” 比约恩抛下夸夸皮兹和阿库米斯特里,环绕着这些船只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挨个摸过这些船只的表皮,又用手敲了敲,倾听木头发出的回响。最后,他站起身,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损坏,但修补一下还能用,这些船只,我都要了。” “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夸夸皮兹摇了摇头,“阿斯卡波查尔科地处内陆,最多也就挨着这个特斯科科湖,要这些战船干什么用?” “新火仪式可未必能够成功,坊间已有传闻,说第五纪元同样也会被洪水毁灭,因此备着点船总是没错。” 比约恩又环绕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艘被拆解掉的船只,它的旁边摆放着一具枯骨。 夸夸皮兹解释道:“这就是当初我们发现的原型船了。上面的骷髅我们不知来历,不论是最初发现的部落还是阿兹特兰都不敢乱动,就一直放在船的旁边。” 比约恩靠过去,发现那骷髅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的铭牌。他打量了一会儿上面的文字。然后,他又从自己的脖子上翻出了一块几乎相同的铭牌。 “这是什么?”阿库米斯特里好奇地问道。 “在我的故乡,男子成年后都会被父亲授予一块写有名字的铭牌。这是和生命同等宝贵的东西,一旦失去,就意味着失去所有战士的荣誉,和奴隶无异。比如我脖子上的这块,上面就写着我的名字‘比约恩’。” “那这块铭牌上呢?” “亚雷斯塔。在我父亲之前的那一任英雄王。” 说着,比约恩神情古怪地看了夸夸皮兹一眼:“船上只有这一具骷髅?” “是的,从来就只有这一具。” 比约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块铭牌从骷髅的脖子上一把摘下,收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站起了身。 “好了,按约定,由我出面去筹备那些铁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