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朱高炽见朱桢大步进来，没等他站定，急忙起身，行礼道：“六叔，太医院来报，说孟炤已经大好了。” 朱桢让了半个身位，又郑重行礼，“太子殿下，孟炤在宫中，臣放心。” 朱高炽不好意思的说：“受伤这种事，有时看着是好了，难说有没暗伤。侄儿想再他留一、二日，让太医们看仔细些。不过，就算出了宫，也不能劳累，要好好养上几日才行。” “是。现在京中事务已完成，臣想带他回武昌。孟炤性子急、不守规矩，在家中养伤，方便些。”朱桢直接提道。 朱高炽点头，“这倒是。宫里规矩多，任谁都拘谨。”想了想，拿出一封信递给朱桢，“这是父皇的信，刚收到。” 朱桢接过看了一遍，无非是对汉王、赵王的处理。 朱高炽笑了笑，道：“五城兵马司已抓住袭杀主犯，听说此人在江湖上很有些名望。不过，因与‘江正召’在生意上有矛盾，还让孟炤占了大便宜，心中不满，就打探清楚他的行踪行刺。知道孟炤身份后，以为杀错了人，已一力担下所有罪责，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朱桢面无表情的看完信件，交还朱高炽，再深施一礼，“谢万岁、太子，为孟炤讨回公道。” “六叔若是要带孟炤回家，那就……回吧。”朱高炽知道，就算父皇不愿意，现在也只能放他们父子离开。 “是。臣先去看看他，告退。” 文华殿偏殿内，除了几个服侍的小太监，还有齐欢、卢九麟。 “爹，我真的好了，就不能现在走？” 朱孟炤急的，还故意在朱桢面前跳了几跳，把几个太监吓到了，惊呼：“殿下、殿下，小心！”冲上去扶住他。 “没事。”朱孟炤将他们赶开，“爹，你看到了，太医的医术真的很高明，特别是这位卢太医。”说着朝卢九麟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说。 朱桢不理他，看着卢九麟问：“前几日在此的都是潘太医吧？” 卢九麟笑了笑，恭敬回道：“是。郡王殿下的伤，是由潘太医主治，下官辅助。潘太医已守了郡王殿下好几日，而且郡王殿下的伤势已稳定、好转，这才决定暂由下官顶上。” “他的伤真无大碍了？”朱桢问。 “是。”卢九麟自信的答。 “是否能立刻启程回武昌？”朱桢继续问。 卢九麟心中一喜，“请问楚王殿下准备何日启程？” 回武昌？朱孟炤又急了，“爹……” 朱桢根本不看他，“尽快。” 卢九麟笑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建议道：“下官建议郡王殿下至少再住一日……” “今天走、明天走有什么区别？”朱孟炤打断他。这么多天没张斓的消息，更何况张辅的生辰快到了。 “有。”卢九麟不紧不慢的答道：“回殿下，太医院有很多手续要办，比如姚院使要复诊确认……” “这是你们太医院的事，与我何干？！”朱孟炤实在急极了。 “孟炤。”朱桢看了眼朱孟炤微微皱眉，转头对卢九麟道：“好，那就明日。” 朱孟炤扁了扁嘴，不甘心的低下头。 卢九麟微笑道：“二位殿下，很多手续下官今日就去办。但这几天，宫中有位美人极为不适，姚院使今日恐分身无术。下官保证，明日、最迟后日上午，郡王殿下定能出宫，如此可好？” 朱孟炤看了眼朱桢，不敢说什么。 朱桢客气道：“那就有劳卢太医了。” “应该的。”卢九麟始终微笑着。 前几日，任妃宫中的施美人已感了风寒，她精神萎靡、拒不用药。现在，只要算好时间，让她有滑胎的迹象，就能牵制住姚院使。 面对活蹦乱跳的朱孟炤，朱桢嘱咐了几句，就离宫回了宗人府。刚进房，听门外大声道：“属下是南统领麾下的老己，求见楚王殿下。” “进来。” 老己进房，见房中没其他人，心中微微松了松。 朱桢对此人并没印象，淡淡问：“有何事？” “有件关于郡王殿下的事，不算什么大事，但属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刻意隐瞒。属下想了好几日，觉得楚王殿下是郡王殿下的父亲，此事虽是郡王殿下的私事，但还是应该告知楚王殿下。”老己絮絮叨叨说了一通。 朱桢没打断他，耐心听他讲完才问：“什么事？” 老己一字一顿的说：“是有关郡王殿下与英国公府张大小姐之间的……私情。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之前泉州的骗局，其实郡王殿下并不是找人假冒张大小姐，而是真的张大小姐。当时，张大小姐和我们……” “还有谁知道？”这次，朱桢终于打断他。 “呃……周止最清楚了，另外就是沈侍卫。那日，他们从泉州赶回苏州，就是老甲、老乙，还有沈侍卫护送的。而且，老甲、老乙还担起了张大小姐的护卫。另外，这次他们去灵叶庵，也是因为张大小姐。哦，离尘也知道的清楚，就是他年纪小不太懂。” 老己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停了停又补充道：“还有，张大小姐这里嘛，她身边的大丫头红绫知道。对了，苏州锦绣的掌柜李磐，当时张小姐离开苏州，就是他帮着隐瞒的。我们还一起去过太仓港口，郑大人也见过。其他，七七八八见到的人多了。他们只要有机会就在一起，这次来京城也是。” 老己说完，偷偷看了眼朱桢。 朱桢不动声色，无所谓的说：“此事本王早已知道，这也是圣上的意思。”接着看着老己不冷不热的问：“其他人都不说，你也该想想为什么？” 老己脸红起来，结巴着道：“是这、这样啊。我倒是没细、细想。属下就是觉得，楚王殿下可能不清楚郡王殿下在做的事，那个，属下想着要是楚王殿下需要知道，那属下也可以定期汇报。属下知道殿下定是有消息来源，那个，多一个也不亏，是吧？” 朱桢严肃的说：“做好自己的本职，之前答应过为你们脱军籍的事，到时本王自会做到。如果没其它事，下去吧。” 老己没想到会这样，只能怏怏的笑了笑，尴尬的行了个礼，“属下告退。” 朱桢等老己离开，默坐良久，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狠狠一掌落向书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