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凌侯府。 镇抚司指挥使陆钧看着面前跪坐于地,气息断绝的永凌侯,面色平静的摇摇头。 “本指挥使给过你机会的。” 他转过身,径直走出大门。 一队黑甲皂衣卫快步冲入永凌侯府,冲入各处房间,将一些账册,财物放上。 “轰——” 就在永凌侯府光柱冲天的瞬间,考试院方向,也传来一声震彻万里的轰响。 激荡的文气浩然金光升腾,引动天穹晃荡。 一只秋蝉展翅,撞在浩然光柱上。 秋蝉长鸣,光柱震荡。 长刀斩不开考试院的大阵。 这是仙秦最顶尖的防御大阵,别说一柄秋蝉刀,就是世间最顶尖的宝物,恐怕也破不开此阵。 “老夫朱息,今日来此,为世间学子求一个公道。” “世道伦常,万世基石,朱息愿效仿国相张天仪,铸仙秦礼法。” 一道金色的神光从考试院外升起。 一道万丈身影手上一卷金色书页,书页翻开,无数的冤魂落在其上。 “立言,立行,立功,立德,朱息圣人这是要以度化冤魂,再进一步!” “他留在皇城书院,就为等这一日,朱定的秋蝉刀归来,必然引动他的修行感悟变化!” 直到此时,皇城中许多强者方才明悟。 朱息一直都在等今日。 世间修行,都是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越是到高深时候,心神感悟越是成为关键。 朱息是儒道圣人境,对应的武道境界是九境之上的虚境。 入虚,炼虚,破虚。 虚境之上,则是真实。 秋蝉展翅,一念生死。 考试院中,身穿淡紫色官袍的礼部尚书李牧云缓缓起身。 “皇孙,老夫这就随你去见陛下。” 他面上原本的忐忑,此时都化为平静。 “执掌礼部十年,未能兴利除弊,未能给天下学子一个公平,老夫不配这礼部尚书位。” 转头看向考试院方向,李牧云抬手,浩然之力化为无尽的云光笼罩。 “老夫今日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公平。” “轰——” 考试院上空,无数的金色文字浮现。 这文字何止亿万! “延和三十六年官试,甲一,赵玉声,雍天洲古霆府人。” “元康三年官试,丁七百三十一,胡长明,腾洲定云县人。” “元丰一百八十二年,乙五百二十三,葛金红,梁洲三元县人。” …… 这就是考试院神魂查验大阵之中,无数年来封存的讯息! 当这些讯息出现的瞬间,朱息所化那万丈金身手中,书册里的数以万计冤魂,径直而上。 他们寻到属于自己的名字,然后顶着那名字,飞身落在考试院中。 “无憾了……” “能入这一场,无怨。” “哈哈,尔等后辈,且看老夫书来……” 长笑,高呼,化为“呜呜”的风声,卷起考试院中帷幕飘荡。 手中拄着一根木杖的赵品元缓步走到一位身穿黑袍,满脸苍白的中年面前。 “你是赵品元?” 赵品元面色平静,淡淡开口。 那黑袍中年浑身颤抖,看着赵品元,嘴角哆嗦,身躯缓缓瘫软。 考试院中,皇孙嬴元辰目光复杂,看向天穹。 他出身皇族,本不知考试院中这些学子,还有这漫天冤魂的悲苦。 但他经历父王丢掉太子位,自己流落天外的艰辛。 那种求而不得,心中不甘,他品尝过。 而且此时,他更能感同身受。 “公平。” “这就是陛下要让我看到的吗……” 上位者,可以专横,可以无道。 但在关键时候,上位者,必须公平。 天道,皇权,这是平衡的。 这平衡谁敢破坏,就是在坏仙秦根基。 哪怕是仙秦帝王,也需要遵循大道规则,掌控平衡。 “韦兄,你不随皇孙去见陛下吗?” 整束衣冠的李牧云看向一旁的吏部天官韦世康。 韦世康摇摇头,缓缓起身。 “韦某这一世算是清廉,行事也没有什么私心。” “奈何当年行差踏错,回不了头。” “若是有来生,韦某愿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将头上沙帽摘下,韦世康缓步往前走。 “老夫本名韦清嗣,本是族中旁支,两百三十年前,顶替族中嫡系堂兄韦世康之名参加官试。” “两百年,老夫都快忘记自家名姓了。” 一步步往前走,韦世康身上浩然之力激荡,缭绕,崩塌。 儒道修行,修心养性。 一旦天道抽离,大道崩塌,就是自身修行碎散时候。 “当年韦家族长改动参加官试子弟身份,此事把柄在前任永凌侯郑玄手中。” “这么多年来,经我之手,交易,兑换官爵之人名录账册,都在老妻手上,希望以此物,可以换她保全性命。” “此生,我对不起她……” 韦世康的脚步停在考试院门前石阶,身躯跌倒,气息断绝。 ———————————— “当——” “当——” 皇城考试院的钟声响起。 考试院的大门缓缓关闭。 延后三个时辰之后,吏部大试正式开始。 为期十日的吏部大试,参加人数达到三百六十五万,分三千余项试炼,每位参试者择自身最擅长项目,取最强者复试。 主考官礼部尚书李牧云,吏部尚书韦世康缺席,临时补位的是前礼部尚书王安之,还有五皇子举荐,从天外归来的大儒司马青光。 当年临安侯战死,大皇子从东宫搬出,礼部天官王安之去职。 大儒司马青光曾是五皇子儒道师尊,教导许多皇族子弟,是元康帝当年伴学,曾任太学士,吏部侍郎。 …… 皇城镇抚司门外。 手按双刀的张远缓缓抬头。 他身旁,除了身外金色浩然之力闪耀的何瑜,还有数百位身穿黑甲的镇抚司皂衣卫。 领头几位,都是之前与张远在滁河天域并肩作战的镇天司试炼者。 “大人,结束了?”何瑜看向张远,面色复杂。 他就站在张远肉身之侧,看张远掀起此等滔天大事。 看张远两道金身护持一道神祗之身出窍,飞遁虚空,直入下九城。 看整个皇城,天穹上金光缭绕三个时辰不觉。 看侯伯自尽,气血光柱反哺天地,看考试院中,冤魂冲阵。 没有亲身经历,却最真实旁观这一切。 从开始时候随陈鸿踏入九城,查探失踪之人复出,再到传讯救人。 他看到陈鸿那等虽着儒衫却勇往直前气概。 他也见欧阳凌自身前程不顾,径往九城的果决。 他更见张远金身踏空,直破九天的豪勇。 今日之事,每一件都是他不敢想,不敢做,不可能做成的。 “结束了。”张远向着守护他的黑甲军卒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开。 何瑜跟在张远身后,手指轻点,金光闪动化为一个个文字。 “张远立于镇抚司门前,金身出窍,招冤魂,定冤案,战人榜第一,其勇,其义,可昭日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