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大驾光临,小王甚是欣喜啊。” 福王安排侍女奉茶,管事恭敬的站在他背后,全身紧绷,似乎随时要出手。 六先生在江宁出了事,虽然跟自家无关,但跟自己在那把椅子上坐着的兄弟有关,大先生万一迁怒自己,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这位大先生现在虽然好相处了许多,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混,不然也不会被老疯子收为第一个弟子。 “茶不错。”顾长风喝了一口,表示满意。 “呵呵,大先生喜欢,小王明天差人,往书院送几斤。” “好。” 福王笑容僵硬,根据女儿传回来的信息,她在江宁跟六先生相处的还算融洽,甚至对方的囚车都是自己送的,这应该算是融洽吧。 “六先生的遭遇····” “怎么了?” 顾长风抬起头,似乎在等福王解释。 福王苦笑一声:“大先生,小王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先生明言,但六先生一事,小王真的是半点歪心思也没动。” 顾长风放下茶杯:“福王不必紧张,其实我这次来,我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啊?”不止福王,连躲在偏厅里偷听的小天师也懵了,当然也不算偷听,如果顾长风不乐意,他就算躲到茅房里也早被揪出来扔出去了。 “我对小师弟,哦不,他自逐门墙了,我对赵玉书的事,也是头疼的很,没什么好办法,三师弟说,我可以来你这坐坐,我就来坐坐了,老三是聪明人,福王你也是聪明人,想必你知道他让我来做什么。” 福王面皮一阵抽动,你们师兄弟有话不说清楚,找我作甚! 但他不敢这么说,甚至很快明白了魏忧的意思,但要说顾长风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那福王就可以直接找根粗绳重开了。 无非是逼本王站队,然后纳投名状嘛,你们书院,下手真是又黑又狠。 福王转了下头:“小天师刚刚是要来告别吗?” 管事伏低身子:“正是,现在就在偏厅等待。” “你替本王去库里挑些礼物送送小天师,大先生在此,本王就不亲自去了。” 管事看了顾长风一眼,领命离开。 小天师在偏厅里正偷听到关键时刻,福王竟然突然转移了话题到自己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走了进来,恭敬的请他离开,小天师挠了挠头,他虽然修为高绝,但终归是众星捧月的人物,一辈子唯二的两次挫折,一是老神仙没收他当弟子,二就是被盗圣白玉汤摆了一道。 而其他时候完全不要动脑筋去想些弯弯绕绕的事,若是赵玉书在此,立即就会知道,福王后面的话,就不方便让自己,或者自己背后的势力听了。 “这里没有旁人,六先生的遭遇,小王也是深感遗憾的,汪绍林此人,小王略有耳闻,跋扈惯了,南阳做的事,也确实有违仁德,六先生手刃此獠,小女传信来,亲眼目睹,心神大憾,信中是极为敬佩的。” 顾长风眨了眨眼睛,一句话间,汪绍林从此人变成了此獠,至少在言语上,福王已经开始站队。 看顾长风不说话,福王心知光嘴上说两句肯定是没用,还是得拿出些实际行动来。 “小王手下,也有几位隐士高人,旁人不知。” 顾长风笑了,福王也笑了。 但顾长风摇了摇头。 福王顿时觉得有些牙疼,随即便想抽自己,论高手,福王府能多过书院?若想不为人知,老疯子亲自出手,押送队伍里能留下一个活口?自己怎么会想出这种蠢主意。 “朝中,本王也有几位朋友,即使六先生到了西京,也断不会有大事,无非是斥责几句,罚往边关历练两年,也就回来了。” 大先生依旧摇头。 福王愣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 “衍悔大师去了西京。” 顾长风给出一个重磅消息。 福王恍然大悟,一旦赵玉书进了西京,有衍悔这位顶尖高手在,无论提前做了多少布置,一切定数便都成了变数,毕竟太子就在江宁演了一出无凭无据直接凭武力刑讯王砚的腌臜戏码。 福王叹了口气:“大先生,若真要开战,小王,只能袖手旁观。” 顾长风站起身:“茶真的很不错,谢过王爷了。” 福王没有起身相送,顾长风独自走出大厅,下一刻出现在福王门口,正好拦在了正要坐上马车的小天师面前。 负责送人的管事寒毛倒竖,顾长风看了他一眼,管事犹豫了一下,拱了拱手,转身走回王府。 “听说,你说我小师弟是个废物,不是你一合之敌。” 小天师张了张嘴,额头汗如雨下,眼圈发红,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顾长风就这么背着手,站在他身前,不急不躁,等着他的回答。 夏风吹过,小天师努力控制嘴巴的肌肉,近乎嘶吼:“我师父是龙虎山张天师!” 顾长风愣了,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小天师眨了眨眼,顾长风已经不见了,但风中传来一句话。 “你不配进书院。” 顾长风不怎么开心,福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出人可以,出关系也可以,但要在这件事彻底站在书院这边,那不可以。 皇权没落,大唐威严江河日下。 但依然是天下之主。 除了书院,无人敢正面对抗皇权。 除了江南那群造反的人。 但福王至少也表示了,在此事上绝不会使绊子,跟皇权为敌不明智,但跟书院为敌那就是蠢了。 至少在有足够的把握之前,福王不会犯蠢。 而一旦有了足够的把握,福王背后动起刀子来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就如沈家七子一事,如果没有赵玉书,福王还真能恰到好处的将书院的力量一一绊住,成功拿下汇宝大商的份子,顺手将东都的各家势力逼得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魏忧让顾长风来找福王,根本目的不在求援,而在威慑。 书院要做些事,你可以不帮,但不能使坏。 管事回来了,福王坐在椅子上长久未动。 过了片刻,福王颇有些疲惫的抬起头:“彤儿到哪了?” 管事想了想:“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颍州(河南道颍州,今安徽阜阳一带)。” 福王揉了揉额头:“传信给她,让她不要回东都,直接去西京。” 管事眉头一皱:“王爷三思。” “欲成大事,就要有身死族灭的准备,路是她自己选的,当爹的,就得推着她往前走。”